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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雪依言取出长剑，纵身飞至半空，凌厉的剑锋破空向前。而后，她稍转手腕，长剑顺势向下一砍——这一式名为“水中捞月”。周遭的空气被这汹涌的剑气激地飞转起来，狂躁的气流将白若雪和潇湘仙子裹挟其间，吹得二人衣袍飞舞。
潇湘仙子静静地站在原地，并不管顾凌乱的衣着，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徒儿。白若雪手上动作不停，一式接着一式，任由狂风愈演愈烈。二人一静一动，身沉于这疯狂的漩涡中间，仿佛世间万物皆已不复存在，天地间徒留师徒二人。
又一式起，白若雪两指微动，下劈的剑尾在拂至底端时猛然收势，转而横向扫去，闪电似地向前飞去。她松开了手，细薄的长剑如一尾游鱼般破开长空，身披万丈金光，无声无息地在诡秘的气流中潜行。当剑锋略微露出些许颓势之时，白若雪又挺身握住剑柄，反手挽一剑花，平平地刺去——这一式名为“镜里探花”。
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凌厉剑意激起的纷乱气流不知何时已然宁静下来，唯有猎猎海风依旧不停歇地吹拂着二人的面庞。白若雪轻巧地落在地面，执剑向着师父行一礼。
潇湘仙子眼里满是赞许，又略有些恍惚。
像，真的太像了。从剑法到剑意她都已学了个九成——剩下那一成是因为她毕竟不是她，而这还是完全没有人细教的结果。
这套“镜花水月”剑法是她姐姐创立的，便是在《神兵谱》中也是赫赫有名。后人多有模仿——就是她自己也曾细细研究过——可是没有人，能够重现她姐姐当年的神韵。
人们都道，自她姐姐陨落，“镜花水月”便再没了灵魂。可是此时此刻，她再一次看到了剑法之魂。
白若雪太像她的姐姐了，这种相似随着女孩年岁的增长愈发地明显。莫说运剑的手法、力度，就连起势的气质、收势的习惯，也是一模一样。若雪素爱白衣，她姐姐也尤为钟爱；若雪在云宫栽满了梨树，她姐姐在时，也是满满一院子。
她向来知道白若雪像极了自己的姐姐——自从千年前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也许这也是她会破例收她为徒的原因之一，可是她从未料到，她竟然能演出“镜花水月”之魂。
那日临走之前，她演了一遍“镜花水月”并叮嘱若雪演练娴熟，不过是希望这套绝世剑法不要就此失传，谁曾想，她竟再一次看到了姐姐当年的风貌。
潇湘仙子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不是没有怀疑，也曾悄悄探查过她的灵魂，试图寻找到一丝一毫熟悉的气息，可是失败了。也是，陨落的神祗灰飞烟灭，哪里来的转世。
演练完剑法的白若雪立在一旁，看见师父面上一阵赞许一阵悲伤，变幻莫测，犹犹豫豫地开口轻唤一声“师父”。
潇湘仙子回过神来，轻叹道：“雪儿，我的一身功法你已然习得十成，交给你的宗门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不是个好师父，平日里对你多有苛责。如今你已然可以独当一面，我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
白若雪摇摇头：“不是的师父，您可教我的有许多，您对于我来说便如母亲一般……”
潇湘仙子看着自己出色的弟子微微一笑：“今日，我来给你上最后一课。”
白若雪抬起头，师徒二人四目相对。
仙子忽然收了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弟子：“雪儿，你知道，什么是死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