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或者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某些人管住自己的手或者脚,不然我不敢保证我刚才说的会不会变成真的。”
可恶!威胁人,她像是那种能被威胁的人?
好吧,她是。
没什么,就是从心。
然后溱洧安安静静的坐好不说话了,以免最后引起一场血案。
到山顶时,太阳已经冒出了一小截了,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
天边泛着金红,光散在晨雾余露上,苍翠松木宛若涂上一层脂。
随着全貌的展现,溱洧不由得用手遮了遮眼睛,原来日出是这么蓬勃带着力量的,让人不自觉的宁静,好似什么烦恼都没了的那种说不清的神奇感觉。
洗涤!
难怪甘叔喜欢看日出了,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在写着什么,凑近了半步。
纸上:暮雪山日出,云散雾消,金光为罩,赤色千里,予万物以生机,破忧愁以宁静,生生不息。
真是文化人,溱洧咂咂嘴,这日记写的,反正她是写不出来这文绉绉的东西。
不过,她叔是真的有点好看,淡淡的金光打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件泛金的外衣,身姿挺拔如松,琥珀色的眸子清冷而认真,嘴唇微抿,因为低头而垂落的头发也泛着光,被风吹拂着。
不行,不能为美色所迷,开口打断这美好的一幕。
“甘叔,我饿了,还困。”日出看完了,肚子也饿了,回笼觉也可以安排上了。
甘棠最后望了一眼远方,收好东西,然后转身上马,把溱洧也拉上来,“行,回去吃饭。”
吃完饭溱洧本以为能够去补个觉,但现实是她在扎马步!还要扎半个时辰!救命!
在她进房门之前被甘棠拦住了,拎着领子生生的拖回院子里,肩膀上的力逼着她往下蹲。
一开始还抱着好奇的心态,过了五分钟,她不好奇了,腿酸的都在发抖。
“甘叔,我觉得我不是学武的材料,咱要不别浪费时间了?”溱洧现在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谁前两天还嚷嚷着要学武来着?才过了五分钟就放弃了,没出息!”性子如此散漫,想一出是一出,就该好好收收这性子,甘棠把悄悄起来些的她又按回去。
“没出息就没出息,我认命。”随便怎么说,这武她不学了,溱洧咬着牙,破罐子破摔。
“不行,你一个姑娘在外面该学点武功保护好自己,不然遭人惦记还手无缚鸡之力,那就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这不有你在吗?你那一打一群的身手,没人不长眼吧。”
“我不可能事事都顾得上你,防患于未然,我是为你好。”甘棠皱着眉,语气说不上好。
溱洧:我谢谢你!经典名句都被你用上了,我还能说什么,跪着学下去。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彻底躺下了,两条腿酸的无法言说,反正是站不起来了,但甘棠并没有放过她。
“好好休息,多捏捏腿,舒缓经络,晚上继续。”
看着瘫在地上的人,表面嫌弃的很,心里却在想是不是要求过高了,但半个时辰已经很少了,他想不通,索性觉得不是他的问题,是溱洧太废了。
根本没想着去扶人。
溱洧:真不是人,她都这样了还练。
嘱咐过后,甘棠出了门,溱洧懒得问他去哪,反正也不会有事。
根据之前打听的,剡州盛行木雕,正好他想去学一学,客栈掌柜的告诉了他木雕技艺最好之人的住所,那人一辈子都花在这上面了,他在路上买了些东西,想要拜师自然要拜师礼。
他以前只是和糊口的摆摊人学了简单的方法,要雕有难度的还是不行,只能说术业有专攻,这次来剡州正好有这个机会。
走在街上,每隔几个摊子便能看见卖木雕的,品质都很好,不愧是盛行之州。
按照掌柜的指示,拐过七七八八的弯后,终于到了郑巧人家,巧人是百姓们对技艺精湛之人的称呼。
用空着的一只手整理了下衣裳,然后礼貌的敲门,虽然门是敞开的。
声音引起门里之人的注意,甘棠开口问:“请问是郑巧人否?”
“是老头子,这位公子何事?”
郑巧人,名班师,视线从手中雕刻了一半的木头上移开,但人还坐在凳子上。
“冒昧打扰,在下想讨教些关于木雕的事。”
“先进来坐吧。”郑班师盯着他好一会儿,放下木头,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自己则进屋去倒水。
“多谢。”甘棠躬身,礼节上挑不出任何问题。
将手中拎的东西放在空的桌子上,转身就被架子上的木雕吸引了,人物、花鸟、虫兽,大大小小的不少,个个都栩栩如生,即便是木头本身的瑕疵,都被处理的很好。
郑班师端着水放在桌上,看着对架子上的木雕瞧得入神的人,看来是有几分喜欢的。
“怎么样,可还入的了眼?”
“郑巧人谦虚了,这些都是极好的,看得出用心。”甘棠被郑班师的声音打断,回到桌子旁坐下。
郑班师笑出声,他个子不高,看着也有五十来几了,但声音却还浑厚,说话也带了点亲切,“你这人还挺会说话的,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不嫌弃就喝点水吧。”
“晚辈甘棠,自然不嫌弃。”甘棠端着碗喝了一口,看的出来对面的人对他有了一点好感,主动报了姓名。
“是个好小子,叫的惯的话就叫我一声郑伯吧。”只不过这名儿听着怎么像个女娃的名,看着也不像爱吃糖的人啊。
郑班师拿起刚才没刻完的木头,顿了顿,“你喜欢木雕?”
甘棠想了想,还是诚实的摇摇头:“说实话,目前只是比较感兴趣,还说不上喜欢。”
他对很多东西都感兴趣,因为总得学些什么来打发这人生,所以他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打听当地的风俗,真正喜欢的似乎没有。
郑班师:“只是感兴趣就来找我,还这么说,你就不怕我不教你?”
甘棠:“教与不教是您的决定,我不会为了让您教就撒谎。”
郑班师:这话说的,我不教都感觉到对不起你,倒也不用这么实诚啊。
算了,看着还算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