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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的黑暗,带着药物残留的眩晕感,沉沉地压在林晚的眼皮上。她闭着眼,呼吸刻意放得绵长而微弱,身体在柔软的床垫上保持着一种陷入深度药物睡眠的、毫无防备的姿态。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根神经都如同绷紧的琴弦,敏锐地捕捉着卧室门外的每一丝动静。

沈聿白离开房间后,那令人窒息的审视感并未立刻消散。林晚能“听”到他极轻的脚步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巡视自己领地的野兽,确认着每一寸空间的安全。每一次鞋底与地板接触发出的细微摩擦声,都如同冰冷的针尖,扎在她的听觉神经上。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等待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终于,那脚步声停在了客厅的某个位置,似乎是沙发附近。接着,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他坐下了。

机会!

林晚的心跳骤然加速,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她强迫自己维持着沉睡的假象,身体纹丝不动,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但她的听觉被提升到了极限。

外面很安静。只有窗外极其遥远模糊的城市背景噪音,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棉絮。沈聿白似乎没有在看书,没有在操作电子设备,也没有起身走动。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在做什么?仅仅是守着?还是像一只耐心的蜘蛛,在黑暗中无声地织网,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林晚无法判断。这种未知带来的压迫感,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心焦。她必须行动,必须在他眼皮底下,完成那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极其缓慢地、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将蜷缩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挪向自己的后腰。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摸索着牛仔裤后腰内侧那个隐秘的口袋。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轮廓。

停尸房的钥匙!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这小小的金属片,是她从那个冰冷地狱带出的唯一“战利品”,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和希望。沈聿白对此一无所知。

如何把它藏到一个他想不到、又能在关键时刻被陈默发现的地方?

林晚的大脑飞速运转。客厅?太冒险。卧室?他随时可能进来。玄关?也许…但那里太空旷,太显眼。

一个大胆而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沙发!他此刻正坐着的沙发!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他绝不会想到,她敢在他眼皮底下,在他坐着的沙发缝隙里藏东西!而且,沙发垫子的缝隙,是天然隐蔽的角落。陈默如果进来搜查,一定会仔细检查这里!

赌了!

林晚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压制住身体的颤抖。她开始极其小心地、如同慢镜头回放般,一点一点挪动身体。每一次床垫细微的凹陷和弹簧的轻响,都让她心惊肉跳,仿佛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她屏住呼吸,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控制肌肉的每一次微小的移动上。

终于,她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侧身蜷缩着,将那只握着钥匙的手,悄悄地、慢慢地探到了床沿之外。冰冷的空气拂过她的指尖。

距离目标还有至少两米。中间是空旷的地板。任何一点多余的声响,都可能惊动外面那头蛰伏的猛兽。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这时,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是打火机!

沈聿白点燃了一支烟!

一股极淡的、带着冷冽气息的烟草味道,丝丝缕缕地飘进了卧室。

林晚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机会!短暂的火焰燃烧声和烟味,会掩盖她行动时可能发出的细微声响!

没有丝毫犹豫。趁着那“咔哒”声的余韵和烟草气息扩散的瞬间,林晚猛地发力!

她像一条无声滑行的蛇,身体以最小的摩擦面积,迅捷无比地从床上滑落!双脚悄无声息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顺势伏低,紧贴着地面。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流畅得不可思议,是她无数次在死亡循环中挣扎求生磨炼出的本能。

她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客厅的方向。全凭感觉,全凭对空间位置的精确记忆。她贴着墙根,如同鬼魅般迅速向客厅方向移动了几步,目光死死锁定了沈聿白所坐的沙发——那深灰色布艺沙发侧面,靠近扶手与坐垫连接处,有一条狭窄、不易察觉的缝隙。

就是那里!

林晚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能看到沈聿白坐在沙发上的侧影轮廓,他微微仰着头,指间一点猩红的火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不定,袅袅的烟雾模糊了他脸部的线条。他似乎在看着天花板出神,又或者只是在享受烟草带来的片刻宁静。

林晚屏住呼吸,将全身的力气和精准度凝聚在右手。她像投掷飞镖一样,手腕猛地一抖,动作迅捷而隐蔽!

那枚冰冷的金属钥匙,带着她全部的希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悄无声息地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其短促、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弧线——

“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尘埃落地的声响。

钥匙精准无比地落入了那条狭窄的沙发缝隙深处,瞬间被柔软的布艺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功了!

巨大的狂喜和随之而来的强烈恐惧瞬间攫住了林晚!她甚至来不及确认钥匙是否完全藏好,身体已经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如同受惊的壁虎般,贴着地面猛地向后缩退!

就在她的身体刚刚缩回卧室门框的阴影里,蜷缩成一团,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的瞬间——

客厅里,沈聿白指间的烟灰,无声地飘落。

他似乎只是随意地、不经意地,微微侧了一下头,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沙发扶手的方向。那眼神深邃,平静无波,如同深潭之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涟漪。

然后,他缓缓地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从薄唇中逸出,袅袅上升,融入客厅昏暗的光线里。

林晚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炸开。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睡衣,带来刺骨的冰凉。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粗重的喘息和身体的颤抖。

刚才那一瞥…他看到了吗?他察觉了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林晚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能听到烟草燃烧时极其细微的“嘶嘶”声,甚至能听到灰尘在光线中缓慢飘落的轨迹。

沈聿白没有再动。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继续抽着烟,仿佛刚才那不经意的一瞥真的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但林晚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深不可测的暗流。她赌赢了第一步,但代价是,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了猎手更近的距离之下。那把钥匙,是希望的火种,也可能成为引爆炸弹的导火索。

就在这时,卧室窗外,一只不知名的鸟儿突然发出几声清脆短促的鸣叫。

“啾啾…啾…”

这突如其来的、属于正常世界的生机之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脆弱。

林晚埋在膝盖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笼中鸟。

她感觉自己就像那只被无形囚笼困住的鸟儿,纵使能发出几声微弱的鸣叫,也无法改变被禁锢的命运。而握着囚笼钥匙的人,此刻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牢笼的每一寸角落。

她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膀,泄露着那深埋于心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恐惧与孤注一掷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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