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冶!”
承夜一听见这个声音,当即咬牙切齿:“原来你没死!”
“哈哈哈……让你失望了!”一个绿袍人踏云而下,他抖了抖衣袍,唇角弯出一对钩子,眼睛里却眯着狠意,“我不仅没死,还活得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来人名叫钟冶,就是那个被承夜杀身夺位的前任妖王。
让承夜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没死!承夜当初明明仔细检查过,钟冶的原身是株老榕树,他连他的原身都放火烧了,绝无生还的可能。除非,有人李代桃僵,替钟冶受死,骗过了他的耳目。
但当初围攻夜游宫的计划只有少数人知道,且都是他的心腹。钟冶不仅提前知道了他的计划,还做好了金蝉脱壳的准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的心腹中,有人背叛了他!
是谁?
承夜环视钟冶身后,果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那是,独兰。
“好,好,好!”承夜讽刺大笑,“我还以为是我赢了你的王位,没想到是我被困在了你的局中。好算计!我承认是我识人无术,在计谋上输了你一筹,才让你有机会活到今日。但若论武力,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至于你所说的大礼——”
承夜转头,看向峰底夜游宫的方向,想必此刻,那里已经被钟冶控制了,还真是一份大礼啊!但是,他不想要——
他勾唇一笑:“就留给你做陪葬吧!”
承夜说完,手一扬,身旁侍卫腰间的长刀骤然飞到他手中!
刀光凛凛,在他的手中转成一轮满月,每一寸寒光都指向对面的钟冶!
“是为谁陪葬还说不定呢!”
钟冶一甩衣袖,无数藤蔓从他袖中飞出,如无数绿色长蛇,“咻咻咻”地缠上承夜!
刀光在藤蔓中翻飞,藤蔓在刀光下穿梭,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一时胜负难分。
宿筠本欲趁此机会带着泽风走,不料却被独兰拦住去路。
“竹猗姑娘,还请留步,我家主上有事相商!”
独兰仍是那温柔似水的模样,温柔似水的声音,只是这温柔里,藏着一分微不可察的杀机。
“你家主上?”宿筠看向台上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冷冷道,“你家哪位主上?”
独兰也不恼,反而莞然一笑:“独兰所忠于的,从来都只有一位主上,他名叫钟冶,是前任妖王,也会是下一任妖王。”
宿筠看着她,默然不语。
台上,承夜已经化出原身,而钟冶则把周遭的花草树木都召了过来,无数根茎枝叶织成一座牢笼,将承夜紧紧困锁其中。
“我必须走!”宿筠坚决道。
“那就只能,得罪了!”
独兰双手一挥,一张琴凭空出现,她五指在琴弦上一扫,空中乍然有飞鸢现影,爪子锋利如钩,一下子便朝宿筠头顶抓来……
“竹猗!小心!”
泽风揽过宿筠的腰肢,俯下身体,只听得“嗤”的一声,一只利爪从他的脊背上抓过,衣衫顿时破碎!
“竹猗姐姐!”
陶苎衣一鞭下去,飞鸢顿时化作烟尘,消散无踪。她不知拿了谁的剑,扔给了宿筠。
宿筠跃身而起,锵然一声,长剑在空中出鞘,啸响不绝!在独兰切切的琴声中,宿筠衣袂如火,剑势如风,她像一只被贬落九天的凤凰,额间衣上皆是涅槃的火焰,在长风里,在剑光中徐徐涌动!
“锵!”从琴声里飞出的大鸟接二连三地被她斩落,锋芒炽烈,渐渐逼近独兰!
就在宿筠的剑刃将要斩向独兰的琴时,一把长剑陡然从斜地里刺来,挡开了她的剑锋!
招玉一身黑衣,如一只从暗夜里飞来的鸟儿,眸光如雪,翅翼皆带锋芒。
见到来人是她,宿筠的剑偏了几寸,失神之际,不慎被招玉挑落了兵器。她赤手空拳接了几招,招玉的剑尖就抵上了她的胸口,但招玉也和她一样,到底还是没刺下去。宿筠趁机拍出一掌,震碎了她的剑,随即飞身而退,回到泽风身边。
此时,日轮台在承夜和钟冶的连番摧折下,已经崩毁,两人仍在缠斗,有不死不休之势。
周遭更是乱作一团,不知发生了什么,各大派和妖族也打了起来,顿时成了一场大混战。到处都是刀兵声,到处都有尸体,到处都在流血,宛如人间地狱。
泽风被叶沉和陶苎衣护在身后,三人边战边往林子里退。
“发生了什么?”宿筠问道。
叶沉道:“刚刚突然有人跳出来,说象形宗和妖族勾结,天机盒现在在他们手上,然后,就打起来了。趁现在有机会,你们快离开,我和陶苎衣掩护你。”
“嗯!”陶苎衣重重点头,“竹猗姐姐,快走吧!”
“许南松来了吗?”宿筠突然问。
“来了。”陶苎衣道,“竹猗姐姐,你要找他吗?”
宿筠摇头,她要确定许南松在不在,是因为陶苎衣在这里,只要许南松在,他就会保护好陶苎衣。
“你们也离开吧!这里不安全。”
宿筠说罢走到泽风身旁,作势要背他。
“竹猗,我自己走。”泽风撑着受伤的身体,伸出一只手,要牵她。
宿筠直接拉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搀扶着他,一步一步地向下山的路走去。
现在整座山峰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他们。
四个人走了一段,突然听见一声巨响,他们回头望去,发现是日轮台的方向发生了爆炸,隐隐还有惨叫声传来。
“不好!有人朝这里来了!”叶沉抖开扇子,微微躬身,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这时只听得“咻”的一声,有暗器破空而来,直指泽风!
叶沉扇子一动,暗器被他打偏了方向,钉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原来竟是一根木刺!
“竹猗姑娘,请留步!”
一个清亮的声音先人而至,俄顷,一个绿袍人从林中踱步出来,他衣衫上一片翠色,几乎和树色融为一体,脖颈上缠着诡异的绿色花纹,如藤蔓,如毒蛇。
来人是钟冶。他和承夜战了一场,但看起来毫发无伤,完全不像刚刚大动干戈过的人。
“我欲与竹猗姑娘一叙,请姑娘暂时移步夜游宫。”钟冶的语气很强硬。
“竹猗与你素不相识,有何可叙?”泽风也强硬回道。
“正因为不相识,所以才要叙叙话,认识认识。还请竹猗姑娘一定要给我个机会。”
钟冶说罢,挥了挥手,整个树林忽然无风自动,根须全部爬上地面,蜿蜒交错,竟构筑出了一座牢笼!唯一的出口,就在钟冶脚下。
“好啊!我给你一个机会。”宿筠突然开口。
其余三个人皆是惊疑地看着她。
宿筠不为所动,她把泽风安顿在一旁,给了他们一个安慰的眼神,便转身走向钟冶。
“竹猗姑娘放心,只要我们成了朋友,那么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这个人对朋友一向大方,必会好好招待诸位。”钟冶笑得唇角弯弯,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宿筠不放。
“不,我的意思是说,我给你一个,和我一战的机会。”
宿筠在一丈开外停下,她伸手撩开额上的头发,露出红莲花纹,一时红衣如火,红莲似血。她缓缓放下手,唇边渐渐漾开一抹绮丽的笑容,刹那间,天地忽然失色!
若世人见此,必会惊叹——
世间真正的绝色,是不须笑的。因为,美人一笑如花,可迷乱人眼,迷惑人心。美人再笑如刀,杀人于无形,滴血不沾。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那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里时,一抹黑气顺着宿筠的手臂蔓延而下,渐渐她的手中出现一把漆黑的长剑。
她抬手,剑尖指向钟冶,黑气从剑尖跳跃而出,如盛开一朵黑色的花。
“竹猗!不要……”
“不可!”
泽风和叶沉同时出声阻止,他们都知道动用魔气对宿筠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会失去一片魂魄,那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竹猗,快住手!”
泽风急切地向她走去,然而才走了两步,宿筠便一挥左手,黑气如一缕风穿过他们的身体,三人便都被钉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泽风和叶沉知道阻止不了宿筠,脸上都是忧色。只有陶苎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怔然。
而另一边的钟冶,脸上的笑意越发愉悦了。这可是魔族啊!真正的魔族,百年难得一见的魔族!
钟冶兴奋得全身都颤抖起来,林间的树木感受到他的波动,也不安地窜动着,根须越爬越长,眼看就要窜到泽风几人身边……
宿筠剑尖一动,魔气迅速在地上铺开一层,那些树根一碰到魔气,顿时如被火燎着一般,急速缩回地底。
见状,宿筠箭步而起,剑锋沉沉削向钟冶头颅!钟冶虽在观察她,但暗中早有防备,只见他大袖一抖,无数根藤蔓倏地射'出,从四面八方涌向宿筠!
只听得“噗嗤”声不断,宿筠左削右刺,藤蔓在她的剑下碎成一段一段的焦炭。钟冶见势不妙,立即召唤林中树木,无数根须顿时从地底飙出,箭一样射向她!
见状,她身体一扭,飞旋而起,同时剑锋横扫,剑尖的黑气如火焰一样洒落,地上、树上,到处都被黑气侵蚀,涌动的树根瞬间安静下来,蛰伏不动。
“去!”她在空中一转身,长剑脱手而出,直刺钟冶眉心!
钟冶迅速挥出藤蔓,围成茧状,把长剑裹在其中!
宿筠不慌不忙,手一挥,第二把剑倏然而至,接着,第三把,第四把……无数黑剑,纷至沓来!
钟冶顿时被浓浓黑气笼罩,一时脱身不得。
趁此机会,她飞回泽风身边,解了三人身上的束缚,立即离开。
然而才刚走出树林,便有追兵随后而至,跑动的脚步声隔着老远便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