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啥，再唠五块钱的。”肉肉不肯放她走，抓起桌上的烤肠咬了一大口，“我跟你说，当年我在杭州刚落脚的时候，除夕夜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啃馒头，那才叫惨呢……”
吕安禾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居民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只有直播间的光亮像两颗互相陪伴的星星，在城市的角落里闪烁。
“好了，不耽误你休息了。”肉肉看了眼时间，爽快地摆摆手，“明天记得给我发消息，我带你打排位。”
“嗯！姐姐晚安。”吕安禾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也谢谢所有陪伴到现在的粉丝们，大家早点休息，晚安。”
她点击下播按钮的瞬间，收到了肉肉发来的消息：“早点睡，明天姐带你飞儿！”
吕安禾笑着回复了个晚安的表情，起身伸了个懒腰。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今天的两波五连胜，大概会成为很久都不会忘记的美好回忆吧。
……
11月10日傍晚六点五十分，杭州的一个出租屋里飘着炸串的孜然香。肉肉咬着最后一口鸡皮，油星子溅在灰色卫衣上也浑然不觉，左手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戳着——吕四娘直播间的预约提醒已经跳了第三次。
“安禾这丫头今天要是不升一级，我就把她那把破吉他弦全给换了。”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指尖在“赠送灯牌”按钮上悬停。
吕安禾对着手机屏幕补了最后一笔口红。直播间背景墙上“吕四娘”三个鎏金大字在环形灯映照下泛着暖光，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开播键，耳麦里立刻涌进熟悉的提示音。
“‘肉肉’送的灯牌！”吕安禾眼睛一亮，连忙调整坐姿，“谢谢肉姐！今天怎么这么早？”
弹幕区瞬间被刷屏，15级的金色勋章在屏幕右侧格外醒目。“刚加完班，看你今晚能不能摆脱青铜Ⅲ。”
吕安禾笑着捋了捋卷发，直播间在线人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吕安禾刚唱完《小幸运》，连麦申请就弹了出来——是同平台的“吉他阿哲”，段位倔强青铜Ⅱ。
“安禾晚上好啊，”屏幕那头的男生抱着吉他笑，“听说你今天冲段位？我来当第一个对手？”
“肉姐救命！”吕安禾夸张地捂住脸，弹幕里立刻炸开一片“哈哈哈”。
肉肉：“别怕，咱们有备而来。”
倒计时开始的瞬间，吕安禾的血条下方突然飘过一排爱你哟（52钻石）特效。
“‘肉肉’送的10个爱你哟（52钻石）！”她惊得捂住嘴，屏幕上“感谢15级用户‘肉肉’赠送爱你哟×10”的横幅持续滚动，在线人数瞬间突破一百。
“谢谢‘肉肉’姐……”吕安禾脸颊发烫，吉他阿哲的血条已经被压到只剩三分之一。
对方笑着认输。
……
八点十五分，连麦接通的瞬间，吕安禾倒吸一口凉气。对方是凭借喊麦走红的“爆燃小宇”，直播间在线人数比她多出两倍。
“听说你有个神豪大姐？”小宇挑眉，“今天让我见识见识？”
血条争夺在开场一分钟内陷入胶着。对方的粉丝不断刷着礼物，吕安禾这边全靠“肉肉”带头冲锋。
当倒计时只剩最后十秒，小宇的血条突然暴涨，吕安禾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时，屏幕突然被万象烟花特效覆盖。
“‘肉肉’送浪漫花火（599钻石）、万象烟花（688钻石）”系统播报声接连响起，紧接着是数十个小号的礼物刷屏——都是“肉肉”在粉丝群里组织的“青铜突击队”。
最终血条定格在 52%对48%，吕安禾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连麦那头的小宇吹了声口哨：“你家大姐太猛了！”
段位晋升的提示弹出时，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破了二百。吕安禾瘫在椅子上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
……
“歇会儿，”“肉肉”的声音带着关切，“我去泡杯咖啡，下一场九点开始。”
九点整，PK开始。对手是段位倔强青铜Ⅰ的“说唱老 K”，上来就放狠话：“想升段？先过我这关！”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整整五分钟。对方的守护大哥频频出手，“肉肉”带领的散票军团始终紧咬血条。
当吕安禾唱到《追梦赤子心》的高潮部分，屏幕突然炸开全屏烟花——“肉肉”直接开通了月度会员，附带的专属礼物让血条瞬间反超。
“安禾，看着镜头！”肉肉打字说道，“你不是总说怕自己不行吗？现在看看公屏！”
吕安禾抬头望去，弹幕已经被“安禾冲啊”“青铜逆袭”的字样填满。
最后十秒，整个直播间仿佛沸腾起来，礼物特效几乎遮蔽了画面。当系统宣布胜利时，吕安禾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恭喜吕安禾段位晋升至倔强青铜Ⅰ！”
……
时间显示晚上十点零七分，直播间在线人数峰值突破了三百。吕安禾用纸巾擦着眼角，连麦那头的老G笑着鼓掌：“实至名归，小姑娘唱得真不错。”
“谢谢肉姐……”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肉肉：“哭什么，这才刚开始呢。接下来陪我唠会儿嗑，我团队那帮小孩还等着跟你打招呼。”
粉丝群里的“青铜突击队”成员轮流上麦，有人展示刚画的应援海报，有人弹吉他伴奏让她清唱，还有人分享自己加班时偷偷看直播被领导抓包的糗事。
吕安禾渐渐忘记了时间，直到手机弹出低电量提醒，才发现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都快一点了？”她惊讶地看着屏幕右上角的时间，“你们明天不上班吗？”
“早请假了，”“肉肉”打了个哈欠，“反正双十一大促也要通宵。不过你该休息了，黑眼圈都出来了。”
吕安禾对着镜头揉了揉眼睛，确实感觉到浓重的疲惫感袭来。她开始一一感谢榜上的粉丝。
“今天真的……”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句，“我会继续努力的。”
“赶紧下播吧，”那个爽朗的声音变得温柔，“明天记得看私信，我把今天录屏发给你。”
“肉肉”突然轻笑一声，“对了，你知道吗？我们团队里有个刚来的实习生，本来打算干完这个月就辞职，说看你直播觉得，再难也该再坚持坚持。”
吕安禾愣住了，窗外的杭州已经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零星的灯火在夜色里温柔闪烁。她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那我们都再坚持坚持。”
关播前，她特意切到后置摄像头，展示了窗外的夜景：“肉姐你看，杭州的月亮好圆啊。”
“真的呀！今天的月亮好圆！”
凌晨一点零五分，吕安禾点击了下播键。摘下耳机的瞬间，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的嗡鸣。
她瘫在椅子上，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消息——“肉肉”发来的照片里，三个穿着工服的年轻人举着“青铜Ⅰ万岁”的牌子，背景是亮着灯的办公室。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最后一刻，吕安禾看到自己的头像旁边，倔强青铜Ⅰ的标识正闪着微光。
她轻轻呵出一口气，在玻璃上凝成白雾，像极了哈尔滨冬天的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