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桐紧跟上去。
大祺山的桑林望不着边,桑叶无穷尽。
桑树上挂满了一个个又红又黑的甜桑果,像一个个小灯笼挂在树上。
看来,这片甜桑果,大都熟透了。
除了飞鸟,却甚少有人来采摘。
吕秋秋艰难地爬到一棵大桑树上,她的脚踩在巨大的桑树树干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便轻易地摘到一串黑亮的桑葚果。
她禁不住放在口中吃了一颗,咽下肚后,咂嘴回味了一下,只觉水分饱满又香甜异常,一股没来由的喜悦竟从脚底升起,顺着四肢百骸慢慢地游走。
此时,暗黑的天幕中,一道仙剑的光芒乘风而来,那男仙身着绿色道服,正是天下修仙正道神道宗的装扮。
原来,采摘桑葚竟是召唤大祺神的暗语。
终于知道,为什么神道宗的道服是绿色的了。
重桐连连呸道,神道宗摆明了要给某些男人带绿帽子啊。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想入神道宗了。
入了神道宗,岂非便可以合法合理、正大光明地灵修。
怪不得苏纯虽然在神道宗的守藏峰管理藏书,但却从来不加入神道宗,对神道宗屡屡发来的入宗邀请,苏纯从来都是婉言谢绝,
原是苏纯洁身自好,不与神道宗为伍、同流合污。
吕秋秋惊觉背后有人轻柔地抱住了她。
“是谁?”
话音刚落,她便被点了哑穴,旋即又被来人用一块布条蒙住了她的眼睛。
那男仙将布条在吕秋秋的脑后牢牢地系紧了。
“我是大祺神在人间的使者。本神使点了你的哑穴,不过是走规定流程,本神使一向按照规定办事,姑娘你不必害怕。”
大祺神使掏出一只功德葫芦,放在手里掂了一掂。
“姑娘,你求子的诚心明显不够啊。本神使的葫芦轻得很。”
大祺神使扳动吕秋秋瘦削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
吕秋秋既惊又怕,又被封了哑穴,不能开口说话,她急于表现自己莫大的诚心,便要给大祺神使磕头跪拜。
重桐理解吕秋秋的心情,就这样被大祺神使拒绝的话,回去怎么跟吕相爷交代。
此时吕秋秋心中的那种感觉,怕是和她重桐当初被通知被降薪的时候一样的心情吧。
凡人,为了短暂一生的功名利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出卖所有,待价而沽。
最害怕的竟是连付出代价的机会都没有,别人觉得你当牛马都不配,厌恶你的献身。
这何尝不是世间最大的悲哀。
彼时,吕秋秋正站在大桑树的树干上,一个站立不稳便要往下倒。大祺神使马上拉住了她,并顺势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罢了!这个月的信女,只有姑娘你一个,上面也史无前例地只派了我一个人来,也真是奇怪。既然如此,本使者今天一定会满足姑娘你求子的愿望。”
大祺神使轻缓地将吕秋秋放倒在巨大的桑树树干上,安放她躺好。
“姑娘,这树干是不是有点硬,不舒服?”
“哦,对了,姑娘说不了话了。本神使说过了,不让你开口说话,这也是上面的统一规定,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本神使,不敢违背上面的规定,只好委屈姑娘了。”
大祺神使说着,马上唤来一片白色的云彩,他将那朵白云揉一揉搓一搓,揉搓得又紧又密,蓬松适中,又将它垫在吕秋秋的身下。
“这下好了,这片云彩被本神使施了仙法,又软又香,还有弹性。姑娘躺着,可舒服了吧。”
重桐躲在一棵大桑树后面,既可以朦朦胧胧地看到吕秋秋,又可以保证自己不被神道宗的男仙发现。
也得亏她三千狂花十二层境界圆满,能量远在那男仙之上,否则,这片桑林如此静谧,很难不被发现气息。
不一会儿,她听到吕秋秋的一声尖叫。
她被点了哑穴也能叫得出来,这得有多痛!
“不会吧?姑娘你还是个处子?”大祺神使心疼地说,“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子,你的夫君都不曾碰你一下吗?他是眼神不好使,还是那方面无能啊?”
重桐暗想,竟都被你料中了。
“不要再哭了,不要再哭了,本神使会心疼的哦。”
“我向姑娘保证,会赐你一个麒麟子,让姑娘得偿所愿,不枉你我今日的缘分。”
“这也不会成为你的屈辱,本神使走之前会给你喂下一粒仙丹,吃了之后,今晚发生的一切,姑娘你都不会记得了,连自己是否来桑林求过子,都想不清楚。”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大祺山顶,不会有人发现我们,今晚夜色全无,现在这个时辰,更是最黑暗的时候,连老天爷都暂时地闭上了眼睛呢。呵呵,就连太初上清境的清主都不会发现我们的。姑娘你不必拘束,完全放开即可。今晚大祺山顶,只有你我二人。”
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假神仙!重桐不禁在心中大骂。
大祺神使一阵剧烈的呻吟声,夜色昏沉,重桐朦胧中看见吕秋秋的身体在云上颤抖不已,似乎她情难自禁,该不会是被下了春药了吧,八成和刚才她吃的甜桑果有关系。
重桐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看个究竟,却听见大祺神使说:“怪不得当年师父违反规定,执意要把师娘娶回家。我终于体会到师父当时的心情了,只可惜我没有师父那个胆量,更没有师父的本事。”
“你冷吗?”大祺神使仙手一指,变出一个光芒四射的暖罩,将二人围了起来。
“姑娘,本神使为了你,不惜违反规定,也要放肆一次。”
重桐瞪大了眼睛,远处那桑树上的两人如同在一个温暖的爱巢中,以云为底,以光为罩。
大祺神使的指尖,划过吕秋秋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肤。
这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了!
重桐正待要仔细地看,突然自己的眼睛,被一只手给捂住了。
天杀的!
是谁这么丧尽天良!
好不容易看到了关键,给本仙掐断信号了!
“不准看!”
一个熟悉又凌厉的声音,隐隐地从头顶传过来。
这声音不是孤竹煜又是谁?
我说孤竹煜,你的正牌老婆正在……
你无动于衷啊,还有心思管别人。
不过,孤竹煜怎么会在这里的?
他什么时候来的?
难道他是专程来此,好亲自确认自己老婆的龌龊之事?
他重桐竟然也在现场,这多少不合时宜了,他得赶紧溜之大吉。
“殿下,您怎么来了?”重桐颤颤巍巍地问道。
“嘘!本太子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孤竹煜的手,仍然将重桐的眼睛,堵得死死的,顺带把重桐拐出了桑林。
“重桐,重桐是来摘桑葚的。哈哈,摘桑葚。”
“摘吧,多摘点。这里的桑葚有催情的作用,你吃完后,记得接着来找本太子。”
“我……哦,那我不摘了,我要回去了。殿下,重桐先走一步。殿下,能把你的手从我眼睛上拿开了吧?”重桐说着就要开溜,孤竹煜拉紧了她。
他偷看吕秋秋绿了孤竹煜,被孤竹煜给当场捉住了,看来这事儿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
“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我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啊。”
傻子才会说自己看见了吧。
“说!你没看见什么?”
“我没看见……”
重桐在心中暗道,我看见你堂堂皇太子,成了史上最大的绿帽王啦!
“信不信本太子将你杀了灭口?”孤竹煜的声音中,穿透着一股杀气。
“呜呜!”
重桐马上哭了起来,急着直跳脚,他扑进孤竹煜的怀里,把口水全部蹭到他的衣服上。
“只要殿下乐意,就杀了重桐吧。不过,要等到重桐给殿下彻底解决病症之后。在那之后,用不着殿下动手,重桐自己会吞金自杀的,绝对不给殿下添堵。重桐死了之后,殿下曾经生病的事情,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这八成是最好的结局。”
“别装了!你的口水把本太子的夜行衣都给弄湿了。”孤竹煜一脸嫌弃地推开重桐。
“罢了,你的死罪,也不止今天这一条,本太子都给你记着。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一并清算。”
“殿下是要将重桐五马分尸吗?”
“怎么,你不怕是不是?信不信本太子将你株连九族?”
重桐心想,我本是苍梧山一只小黑鸟,天生天养,孑然一身,哪里有什么九族。
重桐知道,孤竹煜向来口是心非,难辨真假。“殿下。您不是玩真的吧?您吓唬重桐的吧?”
“看你的表现,还有本太子的心情。”
还好,还好。
重桐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等孤竹煜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他得留下几副药材,提前开溜才行,以防这阴晴不定的皇太子,哪天心情不好,真把他给咔嚓了,否则,还得麻烦苏纯到阴间那个鬼戚戚的地方,给他招魂复生。
重桐见孤竹煜此时,对他的管控稍稍松懈,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没想到她脚下一个悬空,直直地掉了下来。
祺水殇殇,大祺山的脚下,竟然是万丈深渊。
眼见孤竹煜就在上面看着她,重桐总不能施展仙术飞回来吧,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掉落下去。
这回做个落汤鸡是免不了的了,且下去喝点祺水再游上来吧。
只见孤竹煜犹豫了片刻,竟追着重桐从千米高的悬崖跳了下来。
他肯定是怕我若是淹死了,就没人给他治病了,重桐心想。
孤竹煜入水后很快便昏迷。
这个傻子!水性不佳,竟还敢往下跳。
谁要你救啊,你怕我淹死啊?
我一只养心河底长大的小黑鸟,难不成还会怕水吗?
重桐掏出一颗苏纯给的夜明珠,终于在祺水深处,找到了孤竹煜的身体。
还好孤竹煜没死透。
重桐抱住孤竹煜,给他度了一口仙气。
在他的气息输入孤竹煜口中的那一刻,孤竹煜只觉大脑一阵轰轰作响,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如同万马齐喑,飞奔进他的脑壳。
“老天爷!你怎么不下来?!你为什么高高在上,你下来,你做个凡人试试啊!你给我立马下来!”
孤竹煜马上惊恐地睁开了眼睛,对上重桐一双无邪如水的双眼,他实在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眼前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小仙竟是令他堕凡的十恶不赦之徒。
下一秒,重桐想松口,他的嘴唇却被孤竹煜的双唇牢牢擒住。
四片嘴唇交织在一起。
重桐的耳边,回响着心跳的声音,还有祺水缓缓流淌的声音,以及祺水的岸边,海浪拍打大祺山的声音。
这个声音,就像胎儿在母亲的子宫中一样。
重桐奋力挣扎,却被孤竹煜牢牢抓住肩膀不放。
这个死孤竹煜,发什么疯?!
无奈之下,重桐只得对准孤竹煜的脑门子掌风一推,将他击昏。
重桐奋力地一个孟浪浮出水面,又气喘吁吁地将孤竹煜拖到岸边。
“十方第一美男,竟也这么沉啊!”
只见孤竹煜脸色铁青,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一副恨不得宰人的模样。
重桐探探孤竹煜的鼻息,别说进的气,连出的气都没有了。
这次,重桐可不敢再给孤竹煜渡气了,他把孤竹煜湿漉漉的身躯摆放整齐,用内力逼出他胸腔、腹腔中的积水。
紧接着,重桐掰开孤竹煜的口腔,用三千狂花把自己呼出来的仙气聚拢成管状,缓缓送进孤竹煜的嘴里。
片刻后,孤竹煜算是起死回生了,恨恨地瞪着重桐。
“殿下,天可怜见,殿下你终于醒了,不然的话,重桐定要随殿下而去的。”
孤竹煜冷哼一声,显然一点不信重桐的话,刚才明明就是他击昏了自己,害他到鬼门关转了一圈,差点泄漏了行踪。
奈何他的元神乃为神王,比百千万亿座高山垒起来还要高大宽广,一万个地府都塞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