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神州。
应苍山脉,赤江口。
万里赤江奔流不息,清风过处卷起麦浪千重。
徐敬安袖袍轻振,撤去周身隐匿阵法,指尖一缕湛蓝的电弧倏然跃动。
电弧噼啪轻鸣,散发出至阳至刚的凛冽气息。
“五雷正法的皮毛便有如此威力吗?”
感受着掌心那抹纯正的力量,徐敬安屏住呼吸,旋即翻掌向江边一按!
轰!
惊雷炸响,平静的江面陡然沸腾,水柱冲天!
七八条银鳞巨鱼应声翻白浮起,鳞片在天光下闪烁。
最小的亦有二十余斤,与天际泛起的鱼肚白交相辉映。
此方天地灵气沛然,滋养万物。
赤江水深千丈,亦是潜藏了无数精怪,孕育出的鱼兽自是肥硕异常。
徐敬安宽袍大袖,负手而立,两眉斜飞似剑,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真个如同谪仙降世,紧掐的眉头反添了几分入世之感,教人心生亲近。
他目光掠过江面,心下暗叹。
想他前世不过一介凡人,眼一睁一闭,便穿越到了这方修仙世界。
幸而原身出身不凡,在这赤江流域,徐家亦算一方豪强。
徐家老太爷刚刚突破筑基后期,族中嫡系三房各自的掌事人亦皆为筑基修士。
徐敬安身为三房嫡子,资源充足,又具中品灵根,道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而且徐敬安穿越之初,手中便紧握一枚蕴藏雷霆的宝珠。
未及探究底细,那雷珠竟化作一道蓝光没入徐敬安眉心。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段庞杂的记忆。
徐敬安强忍痛苦,花了三天的功夫才梳理清楚这些杂乱无章的记忆。
这份记忆零零散散,断断续续,待到金丹之后便戛然而止。
记忆中那修士名为杨木然,年岁早已不可考,父母早亡,身负杂品灵根,仙途本已断绝。
要知这方世界的灵根分为:杂品灵根、下品灵根、中品灵根、上品灵根、天品灵根。
似杨木然这等资质,可谓是极差.
他又无资源背景加持,修行百年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杨木然在一次打猎的时候偶然获得了这枚神奇的雷珠。
靠着这枚雷珠不断地提炼雷霆,修炼雷法,再加上杨木然谨小慎微的行事作风,竟然也一路修至金丹圆满。
而那份记忆最后的画面也停留在杨木然准备结婴,进入秘境的背影。
不知这雷珠为何择主于他……
徐敬安暗自嘀咕,旋即便摇了摇头,脑海中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兵来将挡土来水淹,安分修炼便是,这雷珠的缘法日后自会揭晓,坚定道心,勤修不辍,方是正理。
他口诵真言,屈指连弹,七八颗炽热火球呼啸而出,精准的命中江中浮鱼。
空气中旋即泛起一股混着腥气的鱼香。
徐敬安没有看那些一半焦黑,一半洁白的大鱼,反手提起一尾鳞片隐泛灵光、重约三十余斤的灵鱼。
这一幕若是让前世的钓鱼佬看见,定然要递包烟求个点位。
但可惜的是,刚才那些大鱼都是凡鱼,于修仙无益。
只有这条才是吸取了日月精华的灵鱼,距蜕凡成妖仅剩一步之遥。
不多时,数十条巴掌大的小鱼便围了上来,将那些鱼尸吞噬的一干二净。
雷法的痕迹也随之消散。
徐敬安轻捏鱼首,暗忖此鱼再修年余,便可鱼跃龙门,踏入一阶妖兽之列。
只可惜运数不济,碰到了今天来试验雷法的徐敬安。
修仙界便是如此,纵使安分守己的修行,不惹是非,亦难保无妄之灾。
某一天像‘徐敬安’这样的强者路过,随便造成一点无心之举,对于这些‘灵鱼’来说就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刀俎和鱼肉二者身份的转变,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四哥!”
徐敬安刚刚处理好修炼的痕迹,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从芦苇荡那边传来。
他循声望去,但见一清瘦少年踏露而来,外罩着一件亮绸面的月白色法袍,面如玉山倾,眸似雪点漆,端的是丰神俊美。
徐敬安看着来人,声音略显诧异:
“敬仪?”
徐敬仪快步上前,搭了把手。
他没有直接接过徐敬安手中的灵鱼,而是施展法力让那条灵鱼浮在空中。
徐敬仪眉头微颦,疑惑的说道:
“四哥,你想吃灵鱼了?”
“以你的身份,招呼一声下人就行了,干嘛亲自抓鱼?你身体还不舒服吗?”
徐敬仪盯着徐敬安身上的泥水,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一捏法诀,一道净尘术砸在徐敬安的身上,布衣上的泥水瞬间消弭。
“散心罢了,寻些事做。”
徐敬安失笑摇头,他这个弟弟素有洁癖。
他刚才的诧异也是因为徐敬仪居然会走在江边这种泥泞的地方。
他哪里知道,徐敬仪是担忧他的安危,带人在这江边找了半天了。
徐家三房这一辈一共有十三个孩子,他和老七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当初徐家在赤江一带还没站稳,徐家二代都跟着老爷子外出征战,各房的三代小辈大多是兄长养大,像徐敬仪就是徐敬安陪伴长大的。
长兄如父,徐敬仪对徐敬安向来是言听计从。
徐敬仪的天赋也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身具上品灵根,自幼被寄予厚望。
徐敬仪从怀中拿出一个丹瓶,轻声说道。
“四哥,此乃静台丹,你前些日子练功出了岔子,损伤神识,此丹颇具温养之效……”
徐敬安挑了挑眉,这静台丹乃是一阶高级丹药,又极为偏门。
也只有灵丹阁才能买到,价格高昂。
不过徐敬安也没推辞,顺手接过丹瓶。
兄弟之间,若是故作姿态,反负了七弟一番心意。
三天前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雷珠钻入脑海,雷珠中的记忆不断地冲刷着识海。
再加上原主的记忆和徐敬安前世的记忆,三股记忆不断地拉扯着徐敬安的神识。
剧烈的痛苦让他难以行动,还是老七徐敬仪发现房中的徐敬安浑身颤抖、面色苍白。
为了不暴露雷珠,徐敬安只好托词自己练功出了岔子,伤了识海。
放不下心的徐敬仪这才花重金买来静台丹。
“好些了,家里的生意这两天怎么样?”
徐敬仪摇了摇头,神色微凝。
“老样子,祖父刚刚突破,赵家的态度软了下来,但坊市上的伙计难免有摩擦。”
“大伯的意思是大宴三天,庆贺一下,顺便震慑一下宵小之辈,但二伯不同意,觉得太张扬。”
“爹呢?”
“爹这些天去忙云海宗的事情了,祖父现在是筑基后期,云海宗那边也会给几分面子。”
徐敬安点了点头,他这几日都在这附近闭关摸索雷珠,家族的事务都拜托给老七帮忙照看了。
兄弟二人闲聊之际,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徐家仆役弓着腰,小步快跑到二人身前。
“二位少爷,二老爷召集各房前往议事厅。”
“三老爷不在家……”
仆役言至一半便住口,三房掌事不在,他们兄弟身为嫡出,修为又是最强,担子自然落到了他们兄弟二人肩头。
徐敬安和徐敬仪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