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梓杰亲自从侍女手中接过紫砂茶壶,为徐敬安斟上一杯。
只见琥珀色的茶汤在白玉盏中漾开圈圈涟漪,清香扑鼻:
“敬安,你可是有口福了。”
“吴兄这‘云腴’雪芽,乃是取自千年灵茶树巅的嫩芽,配以地脉真火慢焙而成,灵力绵长,滋养神魂,寻常人可尝不到。”
他转而又对徐敬安笑道,“前日祖父还问起姑母近况,甚是挂念。”
“待此次仙城拍卖会毕,敬安你定要随我回祁燕山庄住上几日,让祖父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徐敬安微微一笑,接过灵茶。
指尖触及温热的杯壁,轻抿一口,只觉入口清冽甘醇,一股温和精纯的灵力随之散入四肢百骸,精神为之一振。
这雪顶灵茶,在那位金丹老怪的记忆里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好茶。
他微微颔首,赞叹道:“茶汤清冽,灵气盎然,确是佳品。多谢吴兄款待。”
吴瑾瑜身侧,吴瑾萱端坐一旁,一袭天水碧绡纱裙衬得她身姿婀娜。
发间那支青鸾衔珠步摇纹丝不动,更显其仪态端庄。
她见徐敬安目光望来,亦是微微颔首,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算是打过招呼,并未多言。
吴瑾瑜又用玉箸夹起一片盘中玲珑剔透、薄如蝉翼的鱼肉,放入口中一抿,入口即化:
“徐兄,请尝尝此鱼。此乃二阶初级妖兽‘四玄鱼’。”
“生于寒潭灵泉之中,肉质鲜美无比,更蕴有精纯水灵之气,于我等修士大有裨益,不可不尝。”
韩梓杰亦是夹起一片品尝,应和道:
“嗯……甘美异常,灵力充沛,确是大补之物。”
“吴兄,你这流云别苑的待客之物,是越发讲究了。”
几人正寒暄叙话间,斗法台上的激战也已接近尾声。
柳白狂攻不下,符箓消耗巨大,自身灵力已渐显不济,攻势不由得缓了一瞬。
就在这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刹那。
一直处于守势的王烨眼中精光爆射。
一直隐而不发的最后几面阵旗骤然射出,与先前布下的阵法瞬间勾连。
“嗡!”
一声轻鸣,台上光华大盛。
原本各自为战的数套阵法竟奇异地融合一体,化作一座更为复杂玄奥的复合阵法。
不仅困缚之力大增,并开始聚拢周边灵气。
与此同时,王烨并指如剑,体内残余灵力结合聚灵阵疯狂涌出。
于指尖凝成一柄三尺来长的气剑,直刺柳白胸前空门!
“凝气成剑!”台下有识货之人低呼出声。
柳白面色剧变,仓促间只来得及激发一张护身金甲符。
但那气剑锋锐无匹,瞬间撕裂金光,点在其胸口。
在王烨的操控下并未透体而入,但那凌厉的剑气已让柳白气血翻腾,踉跄后退数步,再也无力维持攻势。
“王兄阵法精妙,剑术非凡,柳白……认输。”
柳白稳住身形,脸色有些苍白,但依旧保持着风度,拱手认负。
王烨亦是面色发白,气息不稳,显然是因为最后那凝气成剑的一击消耗极大。
他散去气剑,拱手还礼:“柳兄承让了。若非柳兄符箓之道强横,逼得王某不得不竭尽全力,侥幸寻得一丝破绽,此战胜负犹未可知。”
二人相视一笑,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相互搀扶着走下了斗法台。
堂下渐起私语。
不少修士喜笑颜开,其中一位便是钱应多。
他挤眉弄眼地看向一旁的好友,揶揄道:
“老许,承让承让!那只一阶中级的嗅灵黄犬,回头我便派人去府上领取,还望兄长不要吝惜啊……哈哈哈哈!”
许破伍则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
“罢了罢了,愿赌服输。没想到这王烨竟藏得如此之深,不仅阵法造诣已能复合布阵,更修成了凝气成剑的攻伐手段。
柳白输得不冤,是我眼拙了。
你回头自去取便是。”
他与钱应多乃是多年的好友,自幼一同长大,嬉笑怒骂惯了,亦不会因为这点彩头真个生了间隙。
二人又举杯对饮,算是了结此桩赌约。
然而,场中另一处的喧哗声,却又将二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几名身着华服的修士聚在一处,其中一位身着紫袍、手摇折扇的青年,正阴阳怪气地开口。
他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附近不少人听到:
“王兄修行剑道不过数年,竟然便能修成‘凝气成剑’这般手段,着实令人钦佩。”
“啧啧,我听闻那赤江徐氏,素以三房剑术最为擅长,可三房那位嫡子,在下昔日也曾有幸见过几面,其剑道修为嘛……”
“呵呵,与王兄相比,怕是相差远甚,不堪一提啊……”
话音未落,满座响起几声克制的低笑。
刚刚调息片刻的王烨闻言,眉头立刻紧皱起来。
他面色依旧苍白,却强撑着直起身,对着赵康佑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赵道友说笑了。在下天资愚钝,修行缓慢,故而才兼修了一门剑术防身,岂敢与专精剑道的世家相比。”
“赤江徐氏传承悠久,自有其过人之处,在下万万不敢攀比。”
“王兄何必过谦...”赵康佑还想再言,却被王烨打断。
王烨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一旁的柳白给他使了个眼色。
王烨常年苦修,并不熟悉这赵康佑,与那位赤江徐氏的公子更是素未谋面。
此人借着他和柳白刚刚斗法完毕的由头,处处贬低徐家,其心可诛。
王烨生性正直,最厌被人当枪使。
当即对着赵康佑和周围众人拱了拱手,语气淡然:
“赵道友,在下与柳兄法力皆已枯竭,需尽快调息,告辞了。”
说罢便与柳白一同离去,留下赵康佑面色难看地站在原地。
他本想借机挑事,打压徐家气焰,却没料到王烨根本不接茬,反而让他自己碰了个软钉子。
徐敬安看了看场下那个紫袍修士,面色不改,仿佛对方贬低的并非自己。
他轻抿一口灵茶,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赵康佑虽是一身紫袍华服,却生的丑恶。
相貌长得和在场众人格格不入。
在场之人大多是世家子弟,相貌不说有多出众,至少也看得过眼,配上那华服和自幼修持来的气度,倒也不凡。
可这赵康佑却截然不同。
眼似三角歪斜,鼻塌唇裂,参差不齐的牙齿东倒西歪。
赤江赵家也是繁衍了几百年的望族,却不知是如何生出这么一个丑物?
一旁的吴瑾萱则是面有愠色,不悦道:
“今日乃是论道,赵道友与徐家的恩怨我亦是知晓三分,徐道友乃是我邀请的客人,还望赵道友给我一个面子。”
赵康佑面色一变,青红交加。
吴家势大,吴瑾萱更是吴家嫡女,于阵法一道天赋出众。
他虽心中不忿,却也不敢当面驳斥。
只得强压下怒火,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对着吴瑾萱方向拱了拱手:
“吴道友言重了,是在下失言,唐突了。”
“不过是一时感慨,随口一说罢了,绝无他意,绝无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