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勇面色陡然沉下,如同笼罩了一层寒霜。
两万下品灵石!
这已经远超筑基丹的常价数倍,即便对于财力雄厚的徐家而言,也是一笔需要考虑的支出。
他胸腔剧烈起伏,虬结的虬髯因怒意而微微戟张。
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咯咯作响,显然是怒极。
徐敬安适时伸出手,沉稳有力地按住大伯愤怒的手臂,沉声道:
“大伯,息怒。”
“两万灵石购一枚筑基丹,纵是丹成三纹,品质上佳,也几乎是正常筑基丹价格的四倍了,此价……已然虚高到荒谬的地步。”
徐敬安的目光扫过赵家包厢,声音凝成一线:
“赵家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叫价,恐怕绝非仅仅为了争夺此丹,其后必有倚仗。”
“若此刻我徐家倾尽全力,与他们在此灵石消耗上死磕,即便最终侥幸得手,必正中其下怀,届时恐怕连安全离开渡元仙城都成问题。”
“不若暂避锋芒,容后再图。更何况……”
徐敬安略一沉吟,补充道:
“更何况拍卖会上鱼龙混杂,觊觎此丹者绝非仅有我徐赵两家。”
“赵家如今风头出尽,怀璧其罪,带着如此烫手山芋离开,归途定然不会平静。我徐家或可……”
徐谦勇闻言,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沸腾的怒火瞬间被理智压灭。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动用灵力压下翻涌的气血与杀意,终是缓缓颔首。
他性格刚猛暴烈,却绝非无智莽夫。
深知侄儿这番分析鞭辟入里,切中要害。
此刻争一时之气,实乃不智。
他冷哼一声,声音透过雅室法阵传出,虽刻意压制,依旧带着一丝怒气:
“赵道兄果然豪气干云,徐某自愧不如。这筑基丹,便让与你了!”
徐谦勇话语中那份压抑的怒意与讥讽,任谁都听得出来。
“两万下品灵石,第一次!”台上青木真人朗声报价,目光扫过徐家包厢。
“两万下品灵石,第二次!”场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赵达功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徐家包厢。
见徐家包厢再无动静,青木真人手中玉槌终是落下。
“成交!恭喜甲字三十七号道友,拍得此枚三纹筑基丹!”
一锤定音!
全场霎时哗然四起,如同炸开的蜂窝。
道道目光交织在徐家与赵家包厢之间。
惊诧、羡慕、讥讽兼而有之。
赵家竟真以如此离谱的天价拿下了筑基丹!
这消息恐怕顷刻间就会传遍整个澜元流域。
赵家包厢内,赵达功面上那刻意维持的从容终于绷不住,得色一闪而逝,旋即就被巨大的肉痛所取代。
两万下品灵石啊!
即便是对赵家而言亦是伤筋动骨。
他身侧那位掌管刑名、面色阴鸷的族老赵达礼,更是面皮剧烈抽搐,心疼得几乎滴血,忍不住低声道:
“大哥,这代价……是否太过……”
赵达功猛地摆手打断,眼神阴鸷,压低声音: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此丹关乎康辰能否顺利筑基。”
“一步快,步步快!”
“一旦康辰筑基成功,他在云海宗内的地位将更加稳固,所能获取的资源和人脉,远非这两万灵石可比!”
“今日能当众压下徐家气焰,打击其声望,这笔买卖,值了!”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
“至于灵石……哼,日后自有办法从徐家身上,连本带利地找补回来!”
话虽如此,他袖中双拳亦悄然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显然内心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
拍卖会尘埃落定,众修士心思各异地陆续散去。
徐家一行人并未急于离开,直至人潮稍散,方才不疾不徐地起身,神色平静地走出雅室。
刚出灵丹阁那气势恢宏的主阁大门,便见赵达功、赵达礼与言旭临几人,正好整以暇地立于汉白玉台阶之前。
面带笑容,似是有意在此等候。
赵达功满面春风,仿佛刚才那场天价争夺并未发生。
他拱手笑道,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刻意:
“徐道友,承让了,承让了!”
“实在是家中子弟筑基在即,瓶颈难破,急需此丹助力,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道友多多海涵啊。”
徐谦勇面色平淡如水,看不出丝毫喜怒。
仿佛刚才那个怒发冲冠之人并非是他,只是淡淡道:
“赵家主言重了。拍卖场上,自古价高者得,何来承让之说?”
“公平竞争罢了。恭喜贵族即将再添一位筑基修士,指日可待。”
言旭临在一旁轻笑接口,语带机锋:
“徐道友豁达。不过,筑基之事,机缘妙悟更为紧要,丹药终是外物。”
“贵族人才济济,想来即便无此丹助益,他日亦必有才俊脱颖而出。”
徐敬安立于徐谦勇身侧,闻言目光微闪,掠过一丝寒意。
却并未接话,只作未闻,将目光投向远处街道的车水马龙。
那份无视的姿态,反而让言旭临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几人又皮笑肉不笑、不阴不阳地交锋了几句后。
赵达功自觉占了上风,便志得意满地一甩袖袍,带着赵家众人,大步流星地离去。
看着几人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徐敬安和徐谦勇并未多言,默契地折返回下榻的驿站。
进入徐谦勇的房间。
布下重重禁制与隔音阵法后,徐谦勇那强压下的怒火才微微显露,他沉声道:
“敬安,赵家此番……你爷爷那边……”
徐敬安脸上却不见丝毫沮丧,反而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淡然笑意。
他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份绘制精细的羊皮路线图,摊开在桌案之上。
“赵家拿到了筑基丹,但也得能带回去……”
他将路线图摊开,轻笑道:
“赵家连夜启程,赵达功率三十八名炼气后期子弟,乘‘追云舟’循澜元水道疾行。”
徐谦勇虬髯微颤,抚掌低笑:“这情报从何得来?”
“老祖入城后化装成一仆役潜入赵家下榻之所,探听得来。”
徐敬安袖中滑出三枚留影玉简,“澜元江上十八水寨,断海崖七凶,都已收到这份厚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