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擎小心翼翼地自怀中取出一枚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淡青色玉符。
那玉符样式古朴,边缘镌刻着细密的云纹。
中心隐隐有一个“言”字虚影流转,透着一股不凡的气息。
“此乃言家老祖亲信,秘密送至我手中的风信符。”
刘擎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言家不忍见赤江同道尽遭徐家荼毒,愿为我等敞开一条生路。”
“只要我等能携家族核心子弟,突围至赤江上游三百里处的‘断龙礁’,彼处自有言家筑基高手接应,护送我等前往言家势力范围。”
“必保我等无恙,并许我等休养生息,以图后计!”
他目光灼灼地扫过张、王二人,将玉符轻轻放在桌上,继续低语:
“徐家如今主力分散,忙于救灾、消化赵家遗产,据可靠消息,其老祖与几位筑基中期以上的高手皆不在此地坐镇!”
“南城防务看似严密,实则外紧内松!”
他顿了顿,观察着两人神色,见他们意动,又加重语气:
“今夜子时,便是言家约定的接应之期。我已暗中联络了族中心腹死士,并备好了数艘以破浪舟残骸改装的快艇,隐匿于城南废弃的鱼骨巷水道。”
“只要我们三家合力,集中所有能动用的修士和资源,猝然发难,必能撕开城南防线一个口子,趁乱遁走,并非没有可能!”
张壑与王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剧烈的挣扎。
他们深知此举风险巨大,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满门皆灭。
可若留下,同样是慢性死亡,家族被徐家一点点蚕食殆尽,最终亦是烟消云散。
刘擎看出他们的犹豫,猛地一捶桌面,低吼道:
“二位!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难道真要等到徐家将我等族人彻底打散,如同猪羊般圈养起来,夺走我们世代积累的一切,再将我们像垃圾一样丢弃吗?”
“言家有数位筑基后期修士,底蕴深厚,远非根基尚浅的徐家可比!”
“只要到了言家,凭借我等带走的资源和人手,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这是我等唯一的生机。搏一把,尚有一线希望;坐以待毙,唯有死路一条!”
密室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风雨声。
最终张壑猛地一咬牙,脸上横肉抽搐,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厉:
“妈的!干了!徐家不仁,休怪我等不义!”
“与其窝窝囊囊地被磨死,不如拼死一搏,求个生路!”
王磐脸色变幻数次,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终是颓然一叹,随即又被一股戾气取代:
“罢了,刘兄,事已至此,我王家……跟你走!”
“但愿言家真如你所说,是我等救命稻草!”
“好!”刘擎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狰狞,立刻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血酒,
“既如此,我等便歃血为盟,依计行事!”
“子时一到,以三支火箭为号,三家同时发动,直扑城南鱼骨巷!”
“届时,里应外合,突围而出!”
三人饮下血酒,盟约既定。
张壑、王磐怀揣着最后的希望,匆匆离去,各自准备。
他们别无选择。
只能相信刘擎。
留在南城,只会被徐家逐渐蚕食。
目送两位家主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尽头,刘擎脸上的激动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讥讽。
“言家?”他低声嗤笑,眼中满是嘲弄,
“言家远在数千里之外,形势未明,岂会轻易为了我们这几条丧家之犬,与正如日中天的徐家正面冲突?天真!”
真正的生路,从来不在言家,而在于王家和张家。
那枚风信符,不过是他早年袭杀了言家一名核心成员所得。
此刻正好用来取信张、王二人。
刘擎要借张、王两家之力,吸引徐家主力注意,制造最大的混乱。
而他自己则舍生取义,亲自带领一部分族中好手,与张、王两家一同冲击鱼骨巷。
以此彻底取信徐家。
刘擎早就料到今日之局面,故而早年间就在南城中秘密打造了一条逃生通道。
毕竟给赵家当狗虽然威风。
但终究有一天要被反噬。
刘擎本以为是赵家的人要杀他刘家,可万万没想到赵家被灭了……
不过也没差。
谁杀不是杀呢?
今夜,刘擎最信任的族老将会带领刘家真正的核心血脉,从他耗费心血打造的水道悄然遁走。
届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鱼骨巷的主力突围吸引。
谁能想到,刘家真正的火种早已金蝉脱壳?
至于张、王两家……
不过是吸引火力的弃子罢了。
用他们的覆灭,换取刘家一线生机。
这笔买卖对于刘擎而言毫无心理负担!
……
然而,刘擎千算万算,自诩谋略深远,却终究算漏了一点。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隐秘联络和精心谋划,从他与外界接触的那一刻起,就已落入了徐家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
徐敬安坐镇中枢大帐,看似日夜不休地忙于救灾统筹,听取各方汇报,签发指令。
实则对城内各大家族的动向始终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
尤其是刘、张、王这三条尚未完全驯服的“大鱼”。
他深知困兽犹斗,狗急跳墙的道理。
在彻底消化这几家,将他们最后一点反抗意志磨灭之前,他们绝不会甘心引颈就戮。
故而,早在接受他们投降之初,徐敬安便已暗中布下了数重监视手段。
明面上有玄甲卫中的精锐斥候。
暗地里亦有安插在其他归附家族中的眼线,时刻留意着风吹草动。
更有徐敬绮凭借其玲珑手腕,在这些家族内部收买安插的钉子。
刘擎与张、王二人的秘密会面几乎在第一时间,便被数道隐秘的传讯,送到了徐敬安的案头。
指挥帐内,灯火通明。
他放下手中一份关于物资调配的玉简,目光扫过案几上几枚几乎同时亮起的不同颜色光芒的传讯玉符。
他伸手,将这几枚玉符逐一拿起,神识探入。
“鱼儿,终于忍不住要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