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黑衣人仰面摔倒在地,韩叔也被带倒,不过好在‘虎子’一直咬着黑衣人的手腕,并没有令韩叔受到伤害。
沈判快步上前,谨慎地看了黑衣人一眼,确定毙命后将韩叔扶起。
“韩叔,没事吧?”
韩叔颤颤巍巍站起,雨水将其浑身打湿,哆哆嗦嗦道:
“我没事,就是...就是老刘怕是不行了。”
沈判将趴在地面上的鸣锣夫翻了个身。
一道狭长的刀口在鸣锣夫的脖颈处显现,鲜血顺着脖子流入衣襟,双目失去光泽,早已没了气息。
沈判掀开黑衣人的面巾,露出一张娇俏的女子面容,只是此时其眼中中箭,鲜血喷溅下略显狰狞。
站起身,看向旁边刚刚起身抖若筛糠的亭长。
“周亭长,你为何与这些贼人在一起?”
西街巡逻多日,眼前的亭长早已熟识。
周亭长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身子抖个不停,颤声道:
“他们...他们晚上去我家抓到我,先...先是藏我家里,晚上让...让我带路。”
沈判喝问道:
“带路去哪?”
周亭长哭丧着脸道:
“去...去‘金玉轩’。”
沈判一愣,刚要开口询问,背后传来陈泽气喘吁吁的声音。
“‘金玉轩’就是街上那家金铺。”
沈判转身看向陈泽,只见其一身的泥水,也不知道在哪里摔的,略作思索,开口道:
“泽哥,你速回县衙喊乔哥带人支援,我去金铺查探一下。”
自怀中取出扳指戴在拇指,活动了下,四下张望。
陈泽心中松了口气,他真怕沈判要带他行动。
“嗯,好的。”
先是应了一声,紧接着叮嘱道:
“要小心,宁可放走贼匪,也莫要逞强。”
沈判点了点头,转头对周亭长道:
“周亭长,鸣锣召人!”
周亭长连连点头称是。
沈判顾不得再多说,打了声呼哨,引着猎犬‘虎子’朝前方跑去。
可仅仅跑出去几步,复又回转。
“对了,‘金玉轩’在哪?”
“......”
不知何时,天空中的雨势逐渐增大,湛蓝的电光在夜空中频繁迸发,闷雷如鼓响彻天际。
无数垂落的雨滴在狂风的吹动下狂乱地摆动着,漫天雨线溅起迷蒙的水雾笼罩街道。
沈判贴着西街主街的边缘在大雨中快步疾走,锐利的目光在身前各处一一扫过。
“轰隆隆~~”
一道闪电在夜空中绽开,西街街道出现一刹那的亮白。
借着这一缕电光,映照出沈判湿透的身影。
前方一座碉楼也似的建筑矗立在地上,四四方方,很是厚重。
建筑的门楣上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
沈判不识字,不过根据刚刚陈泽所指示的位置及建筑模样,这里应该就是‘金玉轩’。
弯腰拍了拍身旁‘虎子’的头顶,沈判朝着‘金玉轩’一指,自己则隐入黑暗之中,唯有持弓的湿漉漉左手显露出些许泛白的骨节。
猎犬破开雨幕冲到‘金玉轩’门口,沈判嘬唇打了个口哨,猎犬立即摇着尾巴冲大门狂叫。
“汪汪~汪汪~”
打草惊蛇!
山中猎人出身的沈判精擅狩猎之道,作为猎手,永远要隐藏好自己,最好是猎杀猎物之后依然不会被察觉。
今夜多次出手成功,靠的就是如毒蛇一般冷静的暗中伺机而动。
深夜中,狗叫的声音逐渐传开,引得附近其它的狗也都发出叫声。
等了片刻,不见‘金玉轩’内有所动静,沈判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几个呼吸过后,沈判悄然出现在‘金玉轩’门口。
走到近前进行查探后,沈判发现‘金玉轩’的大门分向两边敞开,足有两寸厚的木质大门遍布裂纹。
沈判小心谨慎地进入其中,过不多时,沈判再次从‘金玉轩’中走出。
与他猜想的一样,‘金玉轩’惨遭洗劫,店中留守的四人皆被杀死。
看现场状况,贼人应是暴力破门后,快速对留守店中的四名看守发动袭击,四人几乎没有进行反抗。
金铺下层铁门被打开,内里被劫走多少财宝沈判无从得知。
但从一个个被打开的箱子来看,应是有大量的金银首饰被抢走。
不过沈判有些奇怪,‘金玉轩’内外防守很是严密,贼人是如何暴力破坏进入且没有发出大的声响的。
即便今日是雨夜,可看‘金玉轩’被破坏的痕迹,动静应当不会小。
按照常理,无论是自己等巡逻之人,还是周边邻里,不应该没有察觉。
带着一丝疑惑,沈判在门口地面处蹲下。
一个个血色脚印清晰而又杂乱。
山中猎手大多数擅长寻踪觅迹,这是关乎生死及能否狩猎到猎物的关键。
沈判十岁随父亲入山,感官敏锐的他在追踪上有着独特的天赋。
看着一个个杂乱的脚印,沈判心中不断有人影被刻画出来。
‘七人,其中应有一名女子,一名魁梧大汉,根据脚印轻重不一猜测,剩余五人中当有一人右腿有伤。’
简单进行一番分析,沈判心中大致有了些许猜测。
站起身,来到街道上,低头看了下地面,因雨水缘故,地面所有的痕迹都被破坏。
朝着街道两端看了几眼,沈判否定了自己来时的这条路,转身毅然朝西街另一个方向追踪下去。
夜空中,雷霆电光闪烁,沈判在雨幕中快速穿行。
一刻钟后,沈判追踪到西街主街口分散的岔路口。
二子巷、小街、地藏庙,三条岔路!
怎么选?
沈判蹲下身,仔细查探着三条岔路的地面。
片刻之后,几个被泥泞雨水浸透的凹陷脚印映入眼帘,沈判的视线转向右侧前往地藏庙的岔路。
右手食中二指插入腰侧小皮囊中,抽出,在岔路口的墙壁上横着一抹一勾。
一道清晰的白灰箭头在墙上留下了标记。
随后沈判折身进入右侧岔路,电光雷霆照耀下,一高一低两道身影明暗不定地消失在黑暗中。
......
县衙。
西舍—丙七皂隶房中。
乔凌飞正躺在木床上呼呼大睡,隐隐约约间似听到有人在焦急地呼唤自己。
“乔哥,乔哥!”
乔凌飞心中打了个激灵,一下子自睡梦中苏醒,耳边的呼唤声变得清晰。
“乔哥,乔哥!”
听着门外陈泽焦急且刻意压低的呼喊声,乔凌飞心头一沉。
‘出事了!’
来不及穿衣,翻身开门。
门外,一身泥泞的陈泽站着,头发一绺一绺夹杂着雨水贴在额头上,其神色惊慌失措,不住地左顾右盼。
“莫慌,发生什么事了?”
见到乔凌飞出现,陈泽紧张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定了定神,小声道:
“乔哥,出事了,有贼匪闯入西街,杀了鸣锣夫,抢了‘金玉轩’。”
乔凌飞脑子‘嗡’地懵了,他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
不及多想,一把将陈泽拉入房中,悄悄左右看了下,随即将门关好。
衙役的皂隶房与皂役的不同,并非通铺,而是四人一间,各有床铺,今日房中仅有乔凌飞一个人。
乔凌飞低声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详细说一下。”
陈泽略带惊慌地将今日巡逻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细说了一番。
听完陈泽的述说,乔凌飞皱着眉头在室内踱步思量。
须臾之后,他沉声问道:
“此事还有谁知晓?”
陈泽回应道:
“沈判追踪贼匪去了,韩叔和西街亭长尚在西街召集乡勇,并无他人知晓此事。”
来回走了几步,乔凌飞做出决断。
“带路!”
说完便去墙上去取挂着的蓑衣,转念一想,却打消了念头。
出了门,乔凌飞冲入雨幕,陈泽紧随其后。
眼见已然离开县衙,陈泽有些疑惑地问道:
“乔哥,我们不去通知快班支援吗?”
“轰隆隆~~”
“不用!”
一道电光在夜空中绽开,乔凌飞的面孔在电光的映射下有些阴沉,陈泽看着乔凌飞的脸,没敢说话,默默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