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置、应对、后手都已经准备好,没有疏漏的地方。”
布置好包围网,安排好后路之后。
陈麒坐在中军大营,闭目养神。
史书上并没有精确到彭城之战的日期,只说项羽一日击溃五十七万军。
自己只能按照路程来估算,差不多就是明后两天。
于是传令全军:“严阵以待,稍有异动,即刻禀报!”
两日转瞬即逝,薛县方向传来王陵、夏侯婴的探子来报,
却只有四字:“未见动静。”
“不应该啊……彭城乃项氏世代经营的根基,更是西楚都城,项羽怎会坐视失守而无动于衷?”
陈麒有些疑惑,“连老家都不要了?”
这,不符合常识,也不按历史线啊。
此时营中斥候高声报道:
“报!太傅!项羽领兵从正面冲杀过来了!直扑我中军大阵!”
樊哙与靳歙当即大喜,“太傅,这匹夫真如您所料来了!”
二将各自操起武器跃跃欲试。
“嗯?”
陈麒闻言,却面色沉重。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夏侯婴骑术迅捷无匹,可谓是大汉第一车神。
若项羽从薛县方向来,他怎会毫无传信?
三万骑兵纵是神速,难道能快过马力全开的夏侯婴?
不过此刻大敌在前,容不得拖延。
陈麒当即下令,“传令左右营将,依既定阵形迎敌!”
旋即起身,取来大戟,跨步登上战车,樊哙、靳歙分侍左右,
五百名帐下亲军相随,身后主将大旗猎猎展开,浩荡出营直奔前线。
出了军寨,便见远方尘土遮天蔽日,一队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冲杀而来。
当先一将身披玄铁重铠,甲胄上镶嵌着狰狞兽首,正是西楚霸王标志性的鳞纹战甲,
其手握霸王戟,冲杀而来,气势威赫逼人。
只是楚军骑兵刚冲向兵寨,便被早已布设好的拒马与地钉阻拦。
战马受惊,嘶鸣跳跃,一时间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列阵!冲杀!”
陈麒高声下令,传令全军。
汉军结成紧密的方阵,手持长戈稳步推进,如同钢墙,直扑混乱的楚军。
两军瞬间绞杀在一起,喊杀声震天动地。
大约一个时辰,战局便逐渐明朗,楚军虽悍勇,却似是强弩之末,渐渐不支。
樊哙看得手痒难耐,高声道:“太傅!这项羽也不过如此,看我二人去擒了他!”
靳歙亦点头附和,跃跃欲试。
“这真的是传说中无敌的霸王吗,这么弱?”
还有这些骑兵,并不会骑射之术,不似楼烦铁骑……
陈麒凝视着战局,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这场胜利来得太容易了,这般混乱的战力,绝不可能是西楚霸王率领的精锐之师!
再看对方身着霸王铠甲的主将,虽然勇猛,但是并没有万人敌的实力,几轮冲杀之后明显有些疲乏显现。
莫非,这不是项羽?
“拿下对方主将。”
陈麒一声令下,樊哙与靳歙如两头猛虎策马冲入阵中,直奔那敌军统帅而去。
三柄长刀寒光交错,不过两个回合,
二将便将对方打得力竭坠马,甲胄歪斜,狼狈不堪。
“项羽不可能这么弱……”
陈麒目光锐利,此刻终于看清主将身形。
虽也算孔武有力,却无半分项羽那睥睨天下的悍勇气度,更缺那份独压群雄的慑人威势。
那人头盔落地,露出一张年轻却带着慌乱的面容。
“项它!?”
陈麒心头一紧,自己多年前见过此人。
就在项梁在薛县办的英雄会上,此人是项羽的侄子。
虽屡屡被委以重任,但是并无什么才能。
“呔!受死!”
靳歙挺枪便要刺向倒地的项它,忽有数名西楚骑兵舍命掠过,用身体挡住枪尖。
项它趁机翻身上马,打马便往东南方向逃窜。
“追!”樊哙拍马欲赶,
却被陈麒抬手喝止:“不必。”
历史书上,项它堪称“长腿将军”,次次兵败却总能死里逃生。
并且后面投了大汉,封了爵位。
陈麒清楚,这种人有点狗运在身是不好杀的。
“项它冒充项羽袭中军,必然是为了拖住我。”
想来项羽此刻,可能已经率着真正的楼烦精锐杀进彭城了……
陈麒回望彭城,已燃起熊熊大火,黑色烟柱直冲天际,
前几日日飘扬的联军大旗,正从城头坠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猩红的“项”字大旗。
数百名溃兵如潮水般奔来,个个丢盔卸甲,面如土色。
陈麒翻身跃下战车,一把揪住一名逃兵的衣领,厉声喝问:
“城内发生何事?!”
逃兵浑身颤抖,声音带着哭腔:“是、是霸王!他带着铁骑从东门杀进来了!!”
“东门?”
陈麒沉吟,“项羽的行军路线怎么会突然变了!?”
更诡异的是,他竟能精准避开所有哨卡,直扑守备最薄弱的东门,仿佛对自己的布局了如指掌!
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问道:“汉王呢?还有诸侯王们在哪?!”
“不知道!城内已经大乱!”
小兵摇头道:“霸王杀进城后逢人便斩,大部分人都往南逃,我们小股人马从西门冲出来的!”
陈麒听完一怔,南门?
南门之外,正是泗水与谷水交汇处!
溃败之军逃到那里,前有大河阻拦,后有追兵掩杀,必然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重现史书上“睢水为之不流”的惨状!
“太傅!我等赶紧回兵救援吧!”
樊哙、靳歙听闻后面色剧变,齐齐拱手请战。
救?
怎么救!?
汉军主力已经被自己派出分散在各县,手上兵马根本无法与士气正盛的楼烦铁骑抗衡。
沿途溃兵如潮,一旦与之相遇,恐惧会迅速蔓延,战力崩坏。
且此时身在楚地,驻防的龙且大军此刻定然在路上,自己这支部队去了也是去填睢水的。
“这一仗,已经崩盘,没法打了。”
陈麒闭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
“还好我做了后路,不至于全军覆灭……”
眼下,能做的就是救回刘邦,然后先撤防!
“樊哙、靳歙听令!”
陈麒睁开眼时,双目清明,“你二人即刻分兵,率部赶赴汤县与吕泽汇合,沿途传令各县驻军,前往汤县合兵固守!”
二人领命,却仍忧心忡忡:“那汉王怎么办?”
“我去带回。”
“太傅!不可!”
二将顿时慌神,如今汉王下落不明,能主持大局的也就陈太傅一人。
要是他也遭遇不测,那汉国就真的全完了啊!
“无需多言!此仗败因在我,汉王,我必亲往救回!”
陈麒抬手按住腰间玄铁大戟,翻身上马。
扬鞭指向前方火光冲天的彭城,口中厉声呼道:
“随我闯阵,生死与共!”
“愿与太傅,生死与共!”
帐下亲兵齐声应和,声浪直冲云霄。
烈日当空如焚,彭城火光映照苍穹。
五百铁骑肩扛汉旗,逆着溃兵洪流,直扑危城而去。
——
春,汉王部五诸侯兵,凡五十六万人,东伐楚。
项王闻之,即令诸将击齐,而自以精兵三万人南从鲁出胡陵。
四月,汉皆已入彭城,收其货宝美人,日置酒高会。
项王乃西从萧,晨击汉军而东,至彭城,日中,大破汉军。汉军皆走,相随入谷、泗水,杀汉卒十余万人。
汉卒皆南走山,楚又追击至灵壁东睢水上。
汉军却,为楚所挤,多杀,汉卒十余万人皆入睢水,睢水为之不流。
《史记・项羽本纪》
项羽大破汉军,多杀士卒,睢水为之不流。
《史记・高祖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