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应该一周内,便会有动静。”
陈麒估摸着时间,这段期间自己还得做些准备。
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反转,项羽手握二十万精锐,再加上收拢的诸侯降兵,兵力雄厚到不计其数,锋芒正盛。
反观刘邦这边,汉军数量与精锐度上都不是项羽的对手。
自己要做的,便是帮刘邦把局势扭转过来。
刘邦此刻正在荥阳督战,距洛阳不过百里,快马一日便可抵达。
可陈麒肩伤初愈,气血未平,实在经不起这般奔波。
他就算是伤好了,也不会自己去,以后荥阳这块地方,可是和楚军争得有来有回的危险之地。
陈麒现在拖家带口的,只想在洛阳好好苟住就行。
“以我如今的功劳,待日后大汉一统,已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
攻城掠地、奇谋迭出、鸿门宴护主、彭城战救驾……桩桩件件,皆是足以封侯拜相的不世之功。
他如今位居太傅,权倾朝野,刘邦对他早已是言听计从,荣宠至极。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清醒,树大招风,功高震主,并非长久之计。
“我需要扶持一位亲信,把功劳揽走,又能完全听令于我。”
他思索了许久,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原本,韩信是自己提拔的,作为小弟理应帮扶下大哥。
但韩信野心太大,刘邦都不一定驾驭住,何况自己,只会被反噬。
且其后期,自身难保。
“可惜了,我老陈家无人啊……”
陈麒轻叹。
自己是陈家第一代发迹,宗族单薄,既无叔伯宗亲可依仗,也无兄弟子侄能提拔。
如今身居高位,看似风光无限,可若有朝一日他西去,随儿尚且年幼,陈家的家业、权势,又能托付给谁?
妻子吴柔虽是贤内助,却终究是女流之辈,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纷争中,终是难以撑起门户。
说到底,自己必须尽早扶持起一股完全忠于自己、与陈家休戚与共的势力,为孩子们们铺好未来的路。
陈麒望向院中正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吴老太公,“放眼望去,妻族吴氏,是目前的最优解。”
吴家一族当年义无反顾随他入巴蜀,这些年不仅悉心照料妻子,更帮着陈家操持内外琐事。
如今妻子再度有孕,吴家也是千里迢迢一大家子前来照料。
其中自然有攀附陈麒之意,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何况陈麒早在汉中已经给吴家安置好,其在当地也算富庶之家。
人一家子如果不是感恩与亲情维系,犯不着迁家带口来前线。
且吴老太公从未和自己求过任何授官,说明了吴家人是有分寸的。
想到此处,陈麒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夜里,陈麒和吴柔点了一下自己有意提拔内亲的想法。
吴柔闻言,轻轻摇头,“夫君不必因我的缘故特意费心。吴家能随夫君有今日安稳,已是天大的福分,怎敢再奢求更多?我的两位哥哥都很平庸,只会坏了夫君的名声。”
陈麒早知道吴柔是向着自己的,温声笑道:“举贤不避亲,你只需和丈人说我的想法便可。”
吴柔这才点头,与陈麒相互依偎。
帷帐落下,烛火映着两人的身影,满室温情脉脉,一夜安然。
次日辰时,用完早膳,吴柔抱着陈随,带着侍女去园中散步,特意留了陈麒与吴老太公在堂中。
吴老太公放下茶盏,开口道:
“贤婿呀,早上柔儿已经把你的意思告知了我。你有心提携吴家,老夫心中感激不尽,只是不知……你对用人可有什么要求?”
陈麒从容道:“倒无过多苛求,只需资质尚可、心性端正,肯学肯干,我便有办法让他在军中或朝堂上崭露头角,博一个前程。”
自己这话其实还是谦虚了,其实纵使吴家送出一个白痴,凭着自己在朝堂和军中的威望。
随便给个高官厚禄不再话下。只是这样的话,背离了初衷。
毕竟傻子可撑不起来帮扶两家的责任。
想来,吴老太公这样精明的家族掌舵者,也不会把这么天赐的机会给无能的后辈。
果然,吴老太公闻言,轻叹一声,感慨道:
老夫这辈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没想到最有出息的竟是柔儿,替吴家相中了你这般乘龙快婿,庇佑我吴家一族。”
“我那两个儿子,性子憨厚蠢笨,难堪大任,好在心思纯善,守着家业便好。不过,我有个孙儿年方弱冠,倒是自幼便透着几分聪明伶俐,遇事也有主见。”
陈麒闻言笑道:“既然是丈人推荐,那肯定是好苗子。”
午后,一名弱冠少年步入堂中。
眉目清朗,身形挺拔如松。
“你叫什么?”
陈麒端坐案前,目光淡淡扫过少年,语气平和却自带威严。
少年躬身行礼:“回太傅,在下吴勉。”
“恩。”
陈麒微微颔首。
吴家的亲戚,他除了吴柔那两位憨厚的哥哥,其余大多并不熟悉。
常年在外征战,刀光剑影里讨生活,自然没心思应付这些内亲琐事。
平日里吃饭,最多也是叫上吴太公。
但今日一见,他对这个外甥,心中倒生出几分满意。
初见以“太傅”相称自己,不攀附、不逾矩,可见这孩子懂得分寸,拎得清轻重。
而且自己早有耳闻,吴勉在沛县的时候也当过游侠,算得上本地有名的刀枪炮了,
只是辈分和资历,比他与刘邦这批早年闯荡的老江湖浅了许多。
念头流转间,
陈麒话锋一转,语气凌厉道:“敢杀人吗?”
吴勉闻言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果决,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敢!不知太傅要杀谁?”
陈麒缓缓吐出几个字:“霸王项羽……”
“???”
啊?我去杀了项羽?
吴勉瞬间僵在原地,
好在陈麒并未停顿,慢悠悠补完了后半句:“……的使者。”
“勉儿在此领命!恳请姑父教导!”
吴勉这才如释重负,反应过来后跪下磕头,
“此子,可教也。”
陈麒心中暗赞。
这孩子不仅机敏知礼,更有临事不乱的定力,稍加打磨,必成大器。
陈麒当即写下文书,授予吴勉校尉之职,命其即刻奔赴荥阳前线,随军辅佐都尉陈平。
随后又提笔给张良写了一封亲笔书信,大意是一些嘘寒问暖的场面话。
不过,他特意叮嘱吴勉要亲手送到张良手上。
陈平、张良!这二位是何等大才!!
“姑父这是用人脉给自己铺路啊!!”
吴勉马上便领悟陈麒的良苦用心,心中感动不已。
“你附耳过来。”
陈麒招手示意吴勉上前:
“是!”
吴勉连忙膝行几步,凑近陈麒身前。
“九江王英布,已经有反意,遇到机会可自荐前往招降……遇事不决,便去问陈平,陈平无计,可问张良。”
陈麒面授机宜,指点了一番。
吴勉听得聚精会神,眼中光芒越来越亮,待陈麒说完,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振奋与笃定:
“姑父放心!外甥已将您的教诲牢记于心,此番前去,定能办妥差事,不辜负您的厚望!”
陈麒颔首,他丝毫不怀疑吴勉的能力。
说的这么细,这孩子足够领悟了。
于是宣人为其准备了匹快马,又怕路途有贼寇,派了十数个手下跟着。
“谢姑父!”
吴勉再次拜谢,策马出城。
陈麒立于府门前,望着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期许。
在随儿能撑起陈家之前,这个外甥能暂抗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