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地处河南西部山区与平原交汇处,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
其附近,敖仓更是大秦帝国时期建造的粮仓基地,储存了大量军粮。
汉军于荥阳扎营,可谓是占据地利人和。
城内汉营,帅旗猎猎。
“末将幸不辱命!九江王英布已献降书,愿率九江全军归汉,此乃楚使首级,特来复命!”
吴勉手提西楚使者头颅,怀揣英布降书,昂首阔步踏入中军大帐,声如洪钟。
帐内文武哗然,刘邦霍然起身,快步上前接过降书,览毕后放声大笑:
“好!好!英布归降,断项羽一臂,此乃天大之功!”
他转头看向吴勉,面色大悦:“你原是校尉,此番立下大功,寡人封你为参将,赐黄金二十镒、锦缎百匹!”
话音刚落,帐下便有几道隐晦的目光交汇。
随即有谋士出列,躬身进谗:
“大王三思!吴将军乃是陈太傅外甥,此番立功虽可喜,却恐有亲眷偏袒之嫌,骤然提拔恐难服众啊!”
此言一出,帐内瞬间安静,众人皆看向刘邦,等着他表态。
嗯?
“贤弟的内亲,不早说?那我更要赏的多一点了。”
谁知刘邦闻言,笑意更浓。
他一直知道陈麒家中人丁单薄,是以在沛县时没少照料。
自起兵后陈麒追随自己左右,一路辅佐入关封王、定三秦、两次护驾,立下不世之功。
如今身居太傅之位,却始终茕茕独立,不结党羽、不植私亲,
刘邦看在眼里,心中早已感念不已,总觉得以往的封赏远不足以报其功绩。
尤其是彭城之战,自己沉迷酒色耽误大事,害的贤弟身受重伤,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如今贤弟肯主动推举妻族晚辈,正是我借机弥补、拉拢贤弟的绝佳时机!”
刘邦对着进谗者怒斥道:“放肆!陈太傅乃朕之肱骨心腹,社稷之柱石!其亲眷子弟,自然是忠君爱国之辈,何来偏袒之说?”
他目光扫过帐中众人,最后落在吴勉身上,语气郑重:
“先前封赏,确实轻了!”
他当即大手一挥,追加旨意:“再加封吴勉为偏将,统领三千锐卒,赐爵关内侯!日后有功,再行封赏!”
“末将叩谢大王隆恩!”
吴勉当即双膝跪地,高声谢恩。
帐中众人见状,无不心头一凛。
谁都瞧得明明白白,汉王这可不止是赏吴勉,是借着此事,向陈麒示好、向天下彰显对陈太傅的绝对信任!
陈太傅本就权势滔天,如今大王又这般“偏袒”其亲眷,谁敢再嚼舌根、捋这虎须?
先前的流言蜚语,顷刻间便如潮水般退去,再也无人敢提及只言片语。
……
洛阳,太傅府书房。
檀香袅袅,竹简罗列。
吴勉身着崭新偏将甲胄,大步流星而入,甫一进门便双膝跪地,对着陈麒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声音诚恳激昂:
“侄儿能有今日,全仰仗姑丈提携之恩!”
“起来吧。”
陈麒端坐案前,语气平淡无波,却自有威严。
他自然知晓这外甥此刻的心境,二十岁弱冠之年,便得汉王拜将封侯、统三千锐卒。
这等荣宠,放眼整个汉军,也是独一份的风光,足以让任何少年人热血沸腾。
不过,少年锐气过盛就不好了,好比那韩信,盛则易折。
自己可不想外甥被夷平三族。
吴勉应声起身,腰身挺得笔直,恭敬问道:“姑丈,您对侄儿还有何吩咐?侄儿万死不辞!”
陈麒抬眸,瞥了眼他眉宇间难以掩饰的锐气,淡淡一笑:“收敛锋芒,静待时机。”
吴勉心中一凛,瞬间领悟了姑丈的深意。
这是在敲打自己,切莫因一时得志便狂傲张扬,招人嫉恨。
他当即躬身拱手:“太傅放心!吴勉自当恪守偏将职责,谨听汉王调遣,不敢有半分懈怠!”
“我老婆家的血脉还是不错的,后代很聪慧,一点就懂……”
陈麒微微颔首,话锋陡然一转:“再帮我去杀个人。”
“杀谁?”
吴勉眼中内心狂喜,胸膛微微起伏。
先前斩杀西楚使者,便换来了偏将之位、关内侯爵。
如今再立此功,岂不是要更进一步,甚至比肩丰沛老将?
更何况,杀人掠阵,本就是他早年做游侠时最擅长的勾当。
姑丈待我吴家,真是恩重如山啊!
“范增。”
陈麒一字一顿。
话音落地,吴勉是完全懵逼了。
范增是谁?!
那可是西楚霸王麾下第一谋士,被项羽尊为“亚父”的存在!
论智计,天下能与之比肩者寥寥无几。
论安保,其身边必然是层层精锐护卫,比项羽本人还要难近分毫。
当然项羽也不需要护卫……
一对一斩杀一个文弱老头,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可想要在楚军重围、高手环伺之下取范增性命,这与送死何异?
陈麒抬眸,“敢不敢?”
吴勉深吸一口气,咬牙点头,“敢!”
吴柔姑姑就我这么个亲外甥,姑丈还能坑我不成?!
只是谨慎起见,还是忍不住问道:“姑丈,此事需如何动手?”
“时机很快便到,自行把握。”
陈麒摇手,“你先回汉营待命,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倒不是自己不想跟外甥说具体,而是史书上没写具体日子。
自己也是根据英布投降,来估算了一下时间。
距离刘邦第一次被困荥阳,应该就在最近时日……
吴勉虽满心疑惑,却不敢再多问,躬身行礼:“侄儿遵令。”
“姑丈说的,到底是什么时机呢?”
退出书房,吴勉翻身上马,心中仍是一片云里雾里。
他自认也算聪慧,此刻却完全猜不透姑丈的深意。
所谓“自行把握时机”,究竟是字面意思,还是另有隐情?
难不成,姑丈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自己临门一脚?
少年纵马疾驰,很快消失在洛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