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钱烈的下属神色微变。
典史之命不可违,只得转身走开。
就在两人离去不久,沈三郎带着五名护院现身在竹篱小院门前。
沈三郎二话不说,粗暴地踹开竹门。
“楚老三!”
沈三郎冰冷的声音响起,正在灶房烧火做饭的楚河闻声心头微颤,没有任何犹豫便冲出院落。
“婆娘,二郎,锁好门窗!”
轻吸口气,楚河转头时,立马换上一张笑脸。
“哟,这不是沈三爷嘛,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少给我装蒜,楚云人在何处?”
沈三郎一脚踹翻身侧的竹篓,晒干的菌菇撒了满地。
楚河抬眸看了一眼朦胧的天际:“看这天色,应是快回来了,不过晚点回来也说不准,毕竟我家大郎如今已是云旗武馆的记名弟子,事务繁忙是常态。”
“武馆的记名弟子又如何,你在吓唬我?”
楚河仍赔着笑,腰背却挺直几分:“三爷说笑了,我哪敢?只是提一嘴,免得三爷好等。”
话音刚落,沈三郎身后的沈五郎遽然如猛虎扑食般蹿出。
楚河神色一变,本能架臂格挡。
沈五郎见状,化掌为拳,一拳砸在楚河腹部。
一股剧痛传来,楚河踉跄撞在竹篱上,喉咙涌起一股腥甜,又被生生咽下。
“休要伤害我爹!”
楚衍双目赤红地从堂屋冲出,像只被激怒的雄兔,看似瘦弱的身板,竟撞得沈五郎稍退半步。
然而,楚衍终究只是个柔弱书生,沈五郎冷笑着抬起如蒲扇般的手掌,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楚衍被抽得身影不稳,发簪散乱,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沈五郎可是凝练出气血的准武者,力道大得惊人。
“你们这群恶奴,别动我儿!”
楚河怒气冲天,强忍着腹部的剧痛,猛地冲向墙角,一把抄起锄头,怒吼着沈五郎抡过去。
沈三郎冷哼一声,身形一晃便挡在楚河面前,五指如铁钳,精准抓住呼啸而来的锄柄中段,猛地一拧一夺!
楚河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传来,虎口撕裂般疼痛,粗糙的锄柄瞬间脱手。
自知不敌,楚河转身就跑。
“找死!”沈三郎夺过锄头,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留情地朝着楚河的后背狠狠砸下。
楚河闷哼一声,被砸得向前扑倒,双膝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钝痛入骨,喉咙里腥甜更重,几欲呕吐。
但他双手死死撑住地面,并未完全趴下,只是剧烈喘息,额上布满冷汗。
也好在砸下的只是锄柄,否则必然血肉模糊。
“爹!”楚衍目眦尽裂,嘶吼出声,想要冲过去,却被沈五郎撂倒,一脚踩在背上,动弹不得。
“狗东西,还挺抗揍。”
看着楚河像头倔驴般不肯倒下,沈三郎略感意外。
将手中锄头随手一仍,语气冷冽。
“你们莫不是真以为把人送到云旗武馆里躲起来,就能高枕无忧?告诉你,我家二少爷起码有百般手段治你全家!”
楚河忽然冷笑出声:“陈二少爷要纳妾,何不去窑子里挑个鲜亮的,非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楚老三,你的骨头还真是够硬的!”沈三郎伸手拦住正欲动手的沈五郎。
“就是不知,你全家的命是不是也够硬,这年头,城外闹妖祸,道上走悍匪,你楚家若是哪天凭空少了一两人……”
言及此处,沈三郎刻意顿了顿,看着楚河父子骤然收缩的瞳孔和惨白的脸。
“放心,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只当是喂了妖物,尸首无存,衙门?管得过来吗?”
沈三郎语气更冷。
“所以,楚老三,给我竖起耳朵听着,下月初八,良辰吉日,我家二少爷会亲自登门,抬你女儿进门做妾,识相的,明日就把人老老实实留在家里侯着。”
“另外,最好让楚云那小子主动登门,跪下跟我弟弟和王二水道歉,否则,我下次再来的时候,你们身上,就不是这点伤了!”
“对了……”沈三郎目光扫过土房窗柩:“嫂子看起来很有韵味,我们走!”
一行人扬长而去。
楚河挣扎着起身,嘴角一丝鲜血蜿蜒而下,他看向自己的儿子,声音嘶哑。
“二郎,没事吧?”
“我的伤并无大碍,倒是爹……”
楚衍连忙上前搀扶,话未说完,便传来赵氏那急切的声音。
“当家的!二郎……”
赵氏酿跄着扑出来,脸色煞白,一跤拌在门槛上,又很快爬起。
颤抖着手抹去楚河嘴角血迹,赵氏又慌忙查看儿子那肿成猪头的脸,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掉,带着哭腔道:
“天杀的,下手这么狠,岚儿和大郎回来的时候,可千万别让他们给撞上……”
楚河一把抓住妻子冰凉颤抖的手,粗粝的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
“哭什么,骨头没断,血也没流几滴,死不了!”
楚河轻吸口气,小腹跟后背同时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闷痛,硬是憋着没哼出声。
楚衍胸膛起伏,平日温良如玉的他,此刻眼中也燃起了火。
“娘,别怕,大哥在武馆学到了真本事,已是叶馆主的记名弟子,叶馆主护短重义,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受此欺辱。”
“还有我,待我今年考取功名,得了生员……”
就在这时,摇摇欲坠的竹门猛地被人推开。
“三叔,老弟,你们……”
看着三叔嘴角沾着未干的血迹,楚衍肿胀的脸庞,以及红着眼眶的婶婶,一股冰寒彻骨的冷意,顿时从楚云身上爆发出来。
“是陈家的走狗?”楚云语气低沉得可怕。
他迅速上前查探二人的伤势。
楚衍满腔不平,愤愤道出事情原委。
只是怕楚云一时冲动,说得较为委婉。
楚云眼中仿佛有狂风暴雨在酝酿。
对方下手狠毒,却没下死手,分明意在恐吓威胁,迫使他们乖乖低头。
然而,对方这次留了手,却难保下次不会用更狠的招数,甚至痛下杀手也不无可能。
想到这里,楚云心中杀机四起。
陈兴,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