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看好了,像我这样。”
楚云手腕轻抖,三枚发镖破空而出,无声无息地钉在数步之外的竹篱上。
他强调道:“三叔,你需谨记,暗器之所以叫暗器,其精髓在于,趁其不备,出其不意。”
“无论是腕刃、袖箭,还是发镖,威力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是出手的时机和角度,务必要在对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从最刁钻,最难以防范的角度发出。”
“只要能做到这两点,哪怕三叔使得威力不足,也能在关键时刻,争得一线生机。”
“果然够阴狠毒辣。”楚河摩挲着袖箭冰冷的机括,感慨中多了几分复杂。
难怪楚云能在狼窝虎穴中周旋六年,还能活着回来。
这个侄子,比他想象中优秀得多。
如此心性与手腕,将来必成大器。
“对了,楚衍那小子今晚怎么了,我瞧着他很不对劲。”
楚云的确敏锐察觉到楚衍身上那股不同以往的低迷。
在此之前,即便遭受陈家护院上门挑衅,楚衍眼中除了愤怒不屈之外,眼眸深处仍燃着一簇不熄的光。
他始终坚信自己能够凭借才学,通过院试,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而今晚,楚云在他眼中,并未感受到这一股心气。
“你们不愧是两兄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楚河眼角的皱纹更深几分,叹息一声,道:“其实你老弟他,从月前就受到学堂先生有意无意的疏远冷落。”
“今日先生更是直接对他言明,若今年院试再不中得秀才,明年便不会为他作保结了。”
楚云眉头骤然一凝。
那位学堂先生,乃是本县的廪生之一,若无他出面保结,楚衍将无资格踏入科举考场。
事到如今,楚云已十分确定,无论是陈家、范家,还是学堂先生,绝非孤立偶然。
即便他杀了陈兴,也无法撼动那张撒向自家的无形巨网。
而在布山县城中,谁能拥有如此能量,联合这么多乡绅阶层?
楚云的心中,已愈发相信自己的推测。
他本欲让三叔稍作练习后早点歇下,但心思电转间,那股始终萦绕在心头的危机感愈发强烈。
对方既已逼迫至此,耐心显然所剩无多。
如今的自己,气血虽已贯通双臂有余,但万一对方真的派遣真正的高手袭来,仅凭自己气血小成境的修为跟几件暗器,恐怕难以做到万无一失,护家人周全。
外城已非安身之所。
当他将这个决定道出之后,楚河沉吟片刻,下颔重重一点,并未多问,转身回屋,
叫上已然躺下的赵氏,以及挑灯夜读的楚衍。
楚云也走进房间,收拾细软。
在毗邻云旗武馆租聘房屋,若真遇到变故,也能及时向武馆求援。
尽管他心中并不确定,真涉及到利害关系那一刻,叶师与杨师兄是否还会回护,但至少目前能够为肝经验争取时间。
他清楚知道,变强,才是王道。
“大哥,就算是事权从急,也不必这般仓促吧,就不能明日天亮了再动身?”
提着行囊踏出院门时,楚衍不由发了句牢骚。
书房中还有好些书籍笔记和一方砚台未曾收拾。
“速速动身吧,再耽搁的话,内城的城门就要关闭了。”
楚云上前拍了拍楚衍的肩膀。
楚衍深知楚云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只是抿了抿唇,默默背起行囊跟上父母的脚步。
就在几人转向通往内城的泥巴小径时,楚云眼角余光捕捉到侧前方巷口的阴暗处,一道披着宽大黑袍,头戴斗笠的高大身影,正不偏不倚地朝这边走来。
更令楚云生警惕的是,那道黑影起初脚步缓慢,蓦地在一瞬间提速,步伐越来越重,带着捕猎般的节奏直逼而来。
楚云瞳孔骤缩,浑身气血骤然奔涌,每条神经都紧绷如弦,扭头对三叔急促低喝。
“三叔,带着婶婶和老弟先走!无论发生什么都莫要回头!”
楚河闻声浑身一颤,旋即毫不迟疑,一手紧握妻子的手,一手拽住楚衍:“走!”
他拉扯着妻儿,从快步行走变为近乎奔跑,强忍着回头的冲动。
而那道身影在逼近楚云不足八步时,竟缓缓抬起头来。
斗笠之下,非人之相!
那是一双在凄冷月色下,闪烁着幽绿凶戾之光的兽瞳。
自斗笠边缘露出的面部,覆盖着一层浓密粗硬的灰黑毛发,狼吻突出,利齿森然。
狼妖!
楚云心头猛沉,只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迎面而来。
没有丝毫预兆。
狼妖动了!
它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闪电,锋锐的利爪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直朝着楚云天灵盖拍下。
面对狼妖那狂猛的气势,楚云双眼微眯,深知不能硬接的他,还是抽刀横架头顶。
气血之力疯狂涌向双臂,八极拳的沉坠劲发动,双足如生根般钉入地面。
“轰!”
狼爪狠狠拍打在刀身之上。
楚云只觉像是被一头狂奔中的蛮牛撞中,一股狂暴的巨力传来,使得雁翅刀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整个人“噔噔噔”连退六七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持刀的右臂酥麻不止。
“好强横的力道!”
楚云心头暗暗吃惊。
对方纯肉身力量就已超乎他的预料,约摸相当于人类气血大成的层次,放在狼妖群中,也称得上精英。
心念电转间,楚云脚下拥搓步滑动,身形向后飘退,试图将狼妖引向三叔逃离的反方向。
然而,那狼妖竟是阴冷一笑,猩红的舌头舔过獠牙,非但不追击,反而身形一转。
攻敌所必救!
楚云脸色一变。
这只狼妖的智商与心性,比他预想的更为狡诈难缠,逼得他不得不挺身而上。
掌中雁翅刀划出凌厉弧光,直取狼妖后心要害。
狼妖似是早有所料,冷笑着回身,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狼爪挥出。
“嘭!”
这一次,楚云被震得浑身气血翻涌,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难受。
他牙关紧咬,死死守住巷口,如同激流中的礁石,寸步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