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高木将陈文东来宪兵队处理马一峰的尸体,后面悄悄找到他,报告特务机关可能藏有共产党的事,向冯实复详细说明了。
田中高木说得很详细,也说得很真诚。包括让小野次郎试探冯实复,故意把孟季良住在东亚酒店的事,以及向地下党报告,孟季良可能还有内线的事,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
真诚是必杀技,他没有任何隐瞒,好像真与冯实复推心置腹似的。
要不是知道日本人的尿性,冯实复还真有可能被他感动。
“冯桑,所有的情况都向你说明了,也请你不要介意。我之前对你不是很了解,但小野次郎非常信任你,他说如果你是共产党,那他也是共产党。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消除了对你的一切怀疑。”
冯实复诚恳地说道:“感谢田中课长的解释,也感谢小野曹长的信任。我被怀疑,说明我在某些方面做得还不够,或者说做的事,引起了有些人的不满。我觉得,被调查是好事,只有经受住了调查,才能更好的为大日本帝国服务。以后,我可以在任何时候,接受任何方式的调查。”
“不错,只有经受住调查,才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
田中高木对冯实复的回答很满意,看得出来,冯实复并没有怨言。只有坦荡的人,才不会有情绪。
“我希望,以后如果再调查,可以直接告诉我。或许,我主动说明情况,能大大节省调查的时间,避免可能造成的误会。”
田中高木突然问:“我们在平安旅馆扑了空,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小野次郎对冯实复评价甚高,他也想看看冯实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只有三个原因:第一、共产党发现了谭子宸的身份;第二、巧合,他们确实要马上转移。第三,他们得到了宪兵队或特务机关内线的情报,知道我们要行动。”
“你为什么会把共产党发现谭子宸的身份,放在前面呢?”
田中高木自动排除了第三点,这次的行动严格保密,就算是小野次郎,也是在行动前才知道行动内容。
无论是孟季良和陈文东,都不知道平安旅馆的行动,就算想泄密,也无从泄起。
冯实复说道:“因为我不相信巧合,我们刚与谭子宸联系上,他们就转移了?我倒觉得,正因为谭子宸与我们联系,所以才暴露了身份。”
“共产党又不知道……,你说得可能有道理。”
田中高木突然想到,为了让陈文东取信地下党,特意告诉地下党,孟季良还有一个关系,那个关系到了上海后,就会与孟季良联系。
上海地下党知道这个情况后,对所有最近来上海的浙江共产党,当然会严格排查。
他内心突然涌出一种无力的沮丧感,如果地下党没有得到这个情报,此时他已经抓到了一批共产党。
同时,他也生出对陈文东的无比愤怒。这个蠢材,总是出一些弄巧成拙的计划,把大好形势弄丢,变得非常被动。
冯实复突然问:“田中课长最近还有行动吗?”
“为何这样问?”
“为了避嫌,如果你还有行动,我申请这段时间待在宪兵队,直至你们行动结束。”
田中高木朝冯实复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刚才不说了吗?我已经消除了对你的怀疑,从现在开始,你是大日本帝国的真正朋友。冯桑,你不会对我有意见吧?如果有的话,我向你道歉。但以后,请不要把我种情绪带到工作中。”
“不敢,我只是担心影响田中课长的行动。”
冯实复连忙回了一礼,田中高木的这一招,还真的很有迷惑性。
田中高木问:“说说陈文东吧,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冯实复主动提出避嫌,令他对冯实复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那我就实话实说,把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陈文东在苏南新四军的占领区侦查,落到新四军手里,回来后没有马上报告。当时邵景荷队长,怀疑他成了共产党的卧底,结果一查之下,却发现了他中统的身份。
从那之后,我就不再信任他。对他也只可使用,不可信任,更不可重用。
事实上也证明,只要是他参与的行动,几乎都以失败告终。哪怕没有行动,也会制造事端,引起同事间的猜忌,导致人心惶惶。
调查特务机关潜伏共产党,本就不是他的工作,他没资格,也没能力调查。而且,田中课长不觉得他居心叵测么?打着调查共产党的旗号,惹得鸡犬不宁。
他不是怀疑我么?我其实也怀疑他:中统身份被发现后,依然与重庆保持着联系。同时,对共产党也有同情之心,别人是脚踏两条船,他是脚踏三条船。以后哪方势力强,他就会到向哪方,左右逢源,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田中课长相信么,陈文东的身份,上海地下党早就知道了了。要么,是他主动向地下党坦白,要么,就是上海地下党想利用他迷惑我们。
想想看,如果地下党这么容易渗透,还是明显有中统和特务机关身份的,上海的地下党,早就全部清除了。
他们怎么可能相信一个特务呢?要是这么容易轻信,上海地下党还能发展得越来越大?”
田中高木微微俯首:“陈文东的能力确实很一般,但你说,上海地下党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
冯实复问:“上海地下党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也可不可能信任了,田中课长认同这一点么?”
“这个……倒有可能。我们不能把共产党当成傻子,谁把他们当成傻子,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
“如果地下党不信任他,基本上就等于发现了他的身份。地下党只会单方面接收他的情报,并且加以分析判断。你看陈文东从地下党收到过真正的任务么?他甚至都没申请加入共产党的资格吧?”
“……”
田中高木发现,冯实复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对陈文东期望过高,导致错失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