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高木说道:“你继续说。”
“陈文东第二次向地下党坦白,想真正赢得地下党的信任,其实这是最愚蠢行为。一次不忠,终生不用。这么浅显的道理,他难道不明白么?
陈文东的目的,不是真要打入地下党,而是想借机打击报复我而已。
田中课长,我能知道这次陈文东调查特务机关的共产党,是有真凭实据?还是帮马一峰办了后事后,想替他出气,这才捏造了一个理由,仗着你的支持,想把特务机关弄得乌烟瘴气呢?”
既然田中高木很有兴趣,冯实复自然要借机给陈文东穿小鞋。
否则,让陈文东折腾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坏了自己的事。
“陈文东到宪兵队给马一峰办理后事时,向水牢的囚犯了解过情况。当时马一峰和贾福德关在里面时,贾福德说他是冤枉的,还怀疑你举报胡华全动机不纯,很有可能你跟胡华全一样,也是共产党。”
“没有真正的证据,就靠这些人的所谓的分析,这不是故意捣乱吗?也确实,贾福德的目的达到了。”
“你的意思,陈文东想报复你,才故意说你是共产党?”
“他太相信马一峰,觉得马一峰死得冤枉,这才调查我的。也不算诬陷,只能说他蠢,中了共产党的计,还不自知。这次宪兵队的抓捕行动失败,陈文东要负主任责任。”
“陈文东确实没办过一件漂亮的事,我让他告诉地下党,孟季良到了上海,地下党也没有行动。”
孟季良是他的诱饵,地下党不上钩,他当然很失望。
“地下党都找到谭子宸了,孟季良对他们已经没有意义。”
“冯桑,你觉得陈文东到底是真的倒向了共产党,还是被地下党利用呢?”
“他这么蠢,估计共产党也不会要他,只能是被利用的命。而我们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反而会相信他从地下党那边获得的所谓的情报。”
冯实复倒是很想诬陷陈文东为共产党,可这也太不现实了。陈文东原本是中统,本就为了潜入共产党,破坏我党组织为目的。
“冯桑,我想验证一下你的猜测,也想看看,上海地下党是怎么利用陈文东的。你有什么办法吗?”
“让陈文东把孟季良干掉,再申请入党。如果地下党同意他入党,那我的猜测可能错了。如果共产党找理由搪塞,等于人家把他当二傻子,纯纯的利用他嘛。”
冯实复心想,要是能借机除掉孟季良,正好一举两得。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孟季良没必要真的死吧?只要报纸上发个新闻,弄得像真的一样,不就可以了么?”
田中高木觉得,确实要先弄清这一点。他一直觉得陈文东深得上海地下党信任,如果如冯实复所说,上海地下党只是利用他,那自己的行为,在地下党眼里,就像跟个小丑似的。
“田中课长,中国有句古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平安旅馆的行动失败,谭子宸暴露,孟季良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陈文东干掉,用生命最后为大日本帝国做一次贡献。当然,他也可以假死,但那样要付出的成本很高。一旦消息泄露,这次的测试,又将付之东流。”
田中高木犹豫道:“孟季良是投靠过来的共产党,如果让人知道,我们拿他的命测试陈文东,影响会很坏。”
冯实复不以为然地说:“孟季良是被陈文东干掉的,与我们何干?如果有一天,大日本帝国需要我的命,随时要吧拿走,我绝无怨言,还会觉得很自豪。”
“如果查出,陈文东一直被上海地下党利用,那又该如何处置他呢?”
“他杀害了孟季良,正好以命抵命。我们以共产党的名义处决他,既能堵住别人的嘴,也能告诉上海地下党后悔,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小伎俩。甚至,还能在他最后一次与地下党见面时,抓到那个共产党。”
“冯桑,你的手段……,我只能说非常好。”
田中高木觉得冯实复很对自己的胃口,他的手段残忍不仁,把人的价值压榨到极致。一切为了胜利,一切为了大日本帝国。
什么孟季良,什么陈文东,只要不能给大日本帝国创造价值,就可以去死了。
田中高木向陈文东布置任务的时候,冯实复已经离开了。
他得与组织取得联系,让他们配合自己的行动。
快下班的时候,冯实复去了趟特务机关密探队,他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告知邵景荷。
“邵先生,今天我跟田中高木见面了。他原本想用陈文东,调查特务机关的共产党。但我告诉他,特务机关不可能有共产党。反倒是陈文东,很像被地下党利用而不自知。我向他提议,宪兵队不是有个共产党叛徒么,让陈文东干掉那叛徒,向共产党递投名状。”
邵景荷诧异地说:“让陈文东干掉叛徒?那不是帮了共产党的忙么?”
冯实复笑了笑:“只要能证明,共产党根本就没相信陈文东,一直在利用他,死一个叛徒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到时候群情激愤,可以处决陈文东平息众怒嘛。”
“你是不是就等着处决陈文东平息众怒呢?”
邵景荷听到后面那句,马上笑了。
他对陈文东也很是不满,你抱宪兵队的小短腿,那你就调到宪兵队啊,等在密探队算什么?
看看冯实复,刚从田中高木那里回来,马上就过来汇报了。
“陈文东正事没干过,整天捣乱,这种人留着只能被共产党利用。真要抓共产党,可以抓他的交通员,那人肯定是真正的共产党。”
邵景荷笑道:“你这是一点亏也不吃,必须给共产党长个记性。”
他心里一惊,陈文东的交通员是周剑南,那是他的内线,可不能出事。
如果周剑南被宪兵队抓了,那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是,此事不好跟冯实复说,甚至也不能告诉宪兵队,得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