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定位追踪,塞西莉站在辉塔罗大教堂高耸的外墙下,神情有些凝重。
教堂今天只对信徒开放。
她不清楚眼前这古怪教堂的宗教教义,所以刚才好几次假扮信徒,想要混进去都以失败告终。
失败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四个大门的执勤都已经认熟了她的脸,再想走门进去,估计是不可能了。
全息屏幕上,象征白陆绶位置的红点移动轨迹,在地图上已经打了好几个红圈。
教堂的外墙高度约五十五米,借用钩锁翻过去倒是不难,但耗时肯定不会短。
现在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左右,街道上行人已经开始增多。
众目睽睽之下翻墙,风险有些过大。
思索片刻,塞西莉亚最终决定离开教堂。
白陆绶说他会回来吃晚饭,那如果在晚饭时间之前,他没从这里走出来,届时再强闯也不迟。
她在教堂对面找了个咖啡馆,走到二楼靠窗的位置,点了个包厢喝着咖啡,视线始终在定位地图和窗外大教堂上来回移动。
教堂内。
辉塔罗大教堂内部的神职人员已经几十年没有变更过,如今留在这里的魔法使,大多都是几十近百岁尸位素餐,靠杀良冒功保住职位的混子。
对于有体术要求的魔法,这些人早就没有本事再施展。
因此眼下这场围攻,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魔法使们围成圈,通过面前的魔法阵,对站在人群中央的白陆绶展开进攻,白陆绶则用魔法阵围在身边,抵抗着来袭的魔法攻击。
双方都没有移动。
在教堂众人看来,白陆绶是因为受到主教的束缚魔法,因此不能动弹。
但只有白陆绶自己清楚,脚底下这老旧魔法阵对他行动的影响,其实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轰——”
又是数十道魔法球光点同时砸在他身上,随后瞬间消散,留下一圈转瞬即逝的魔力光点。
白陆绶面不改色,只守不攻,脸色如老僧入定,古井无波。与周围满头虚汗如淌水的魔法使们比起来,差别甚大。
安卡萨一袭蓝色主教长袍猎猎作响,数道魔法阵浮现在他面前,不断激发出魔法光球,攻向人群中央的白陆绶。
随着战斗逐渐「白热化」,蓝袍主教的脸色愈发阴沉。
当年他安卡萨能当上大教堂主教,凭借的本就不是魔法实力,何况在这辉塔罗,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了靠打点关系解决麻烦,魔法训练更是早已荒废不堪。
如今他的魔法水平,比起几十年前,非但没有进步,甚至还退步了两成实力。因此眼下对付起白陆绶这愣头青「巡使」,便显得有些吃力。
魔法阵运行的奇特共鸣在空旷的教堂回荡,破碎的桌椅和石砖早已铺满了地面。
在场的众执事,脸上仍旧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隔七十年,教堂众人终于再次联手应敌,但表现出来的实力,却委实有些拉胯。
辉塔罗大教堂九十二位主执事和主教齐上,竟然跟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子打了个平手。
这其中当然有白陆绶和科努努本身强悍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教堂方实力过弱。
他们展现出来的水平,甚至还不如某些末流教堂。
安卡萨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的余光扫过一众执事,只见其个个头上大汗淋漓,神情之中尽是凝重。
但其中有几人,在凝重的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算计。
这几人在执事中的实力,皆是上上游,身为执事长的他们,虽然依旧对付不了白陆绶,但在教堂瘦子里,已经算顶尖的胖子。
如今与白陆绶僵持半个多小时,这几位执事长的状态,竟是比安卡萨还要好上不少。
显然,这些人并没有使出全力。
安卡萨今日表露出来的实力,有些过于费拉不堪,一众执事长心中皆以为,这个主教还在藏拙。
领导藏三分劲,那下属至少也得藏两分,这是他们为人下属多年,领悟出来的「道理」。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别的原因。
比如,此处教堂丑闻日后若是真传了出去,受到了教廷的惩戒,届时在处罚上,教廷对他们这些没有全力抗法的人,必然会轻上不少。
安卡萨视线扫过众人,只在心中冷哼一声,没有与这些蠢货细说其中利害。
反正他已横竖是个死,带几个蠢人垫背也不坏。
他抬起头,目光再度落到人群中,那个罪魁祸首的脸上。
白陆绶面上毫无疲意,在注意到安卡萨的视线之后,甚至还懒散地腾出一只手朝他挥了挥。
“累了吗?”
安卡萨没有回答,只是神情愈发凝重。
哪怕如今他的魔法实力欠佳,但身为主教的眼力,可还摆在那里。
他看得出来。
眼前这个年轻巡使,从头到尾都没有动用过全力。
他视线微微移动,落在青年被纯白色魔力包裹的手掌上。
浓郁的魔力如同圣光,完全阻隔了视线打量,仅凭肉眼看过去,还有些刺痛。
基于塞尔苏斯在教廷里的特殊情况,白陆绶没有让科努努用从塞尔苏斯那里学来的高级魔法。
目前他所用的防守招式,全都是教廷魔法使的基础术式。
在白陆绶看来,这是出于隐藏身份的无奈之举。
但在安卡萨和一众教堂执事们看来,这就有些过于骇人了。
从头到尾只用低级魔法,就算只守不攻,滴水不漏的防守也足够表明,面前这人实力之强悍,绝非他们这些酒囊饭袋能碰瓷。
大概是出于对己方实力的不自信,也肯可能是对白陆绶展现出来的实力的感到恐惧。
总之很快就有执事放下双手,停止了进攻。
有第一个人开了头,教堂一方的熄火,逐渐开始变得难以挽回。
到最后,仅有安卡萨一人,还在苦苦支撑,不停释放魔法攻向白陆绶。
任谁也看得出来,这位七十年,一百多岁的老主教,今日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安卡萨什么话也没说。
目睹执事们停手,乃至冷眼旁观,这位主教从头到尾,连一句呼喝咒骂都没有。
台下的执事们明显有不少人还留有余力,但没人愿意帮他。
白陆绶只觉得有些奇怪,没有多问。
他现在只需要等待,等这位做最后挣扎的主教收手。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安卡萨依旧还在进攻,虽然频率比之先前变慢了不少,手脚也已经开始颤抖,但魔法球的攻势依旧没有停止。
白陆绶掐着手指,算了算时间,距离进入这教堂,已经快到三个半个小时。
虽然他对塞西莉亚说,晚饭之前会回去,但这个时间,塞西莉亚估计已经在满大街找他了。
顶着下午的热带紫外线,满大街找人,时间一久,可容易给人晒成黑炭。
他摇摇头,看了一眼安卡萨。
对方仍就没有收手的意思。
于是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离安卡萨更近了些。
透支身体的主教,眼下已经连行动能力都丧失殆尽,只能瘫坐在地,静等「巡使」的审判。
“差不多就可以了。”
白陆绶抬起手掌,五指张开,按向安卡萨的头顶。
眼前这一幕,与记忆中的某一瞬间忽然重叠,安卡萨瞳孔骤然一紧,嘴唇颤抖如筛糠。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
这位主教忽然以极快的速度抬起右手,将一发魔法球击向了自己的口中。
魔力在他腹中瞬间炸开,登时便有红白黑黄,淌满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