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对这种只会花钱满足虚荣心的家伙,请不必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此时精灵就像换了个人一般,焦急的对二楼的老妇人道。
这个老妇人自然就是传说中的安妮莱尔夫人了,她对精灵的劝诫充耳不闻,脸上怒气未消:“哼,我倒要听听,什么叫毫无新意,重复以前的套路。”
“他要是敢胡说,埃拉丹,你就给我烧死他。”
“夫人,您该清楚,我不能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对待批评者。”叫埃拉丹的精灵无奈的道。
“我不管!”安妮莱尔尖声道:“让他上来!”
面对任性的主人,埃拉丹再也无法保持从容,他狠狠瞪了张乾一眼,仿佛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随后一侧身,示意张乾过去。
没想到破罐子破摔,居然真的出现了转机,张乾得意的冲埃拉丹一笑,大步走上楼去。
旅店二楼最大的一间豪华房间里,安妮莱尔靠坐在一张躺椅内,看到张乾进来,她冷冷的命令道:“把门关上。”语气仍含着怒意,显然张乾刚才的话把她气得不轻。
张乾依言关上门,转过身,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闻名大陆,甚至大名传到地下城里的爱情小说家。
安妮莱尔约莫六十出头,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但岁月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然而她仍固执的画着浓妆,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红色的唇膏,厚重的眼影,连眼线都勾勒得锐利而上挑,令得她在打量人时,目光就像两柄刺人的小刀,随时准备从浓艳的红唇中吐出刻薄的话语。
她身形已经发福,但仍穿着一件华丽,缀满了复杂蕾丝纹的紫罗兰色连衣裙,颈间戴着一串祖母绿的宝石项链,出自精湛的精灵工艺,每根手指也带着一枚宝石戒指,斜卧在躺椅上,就像一个挂满了宝石的巨大紫色棉枕。
张乾看着她时,安妮莱尔也在挑剔的打量着张乾,目光落到他手里的精装版木盒上,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喂,够了,别人也就算了,老子好歹花高价买的是你的书啊。
“安妮莱尔夫人,终于见到您了。”张乾向她躬身一礼:“在下张乾,是您最忠实的读者。”
“哼,这种废话我一天能听几百遍。”安妮莱尔撑着脸颊,斜睨了张乾一眼:“把你刚才的话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你最好不是在胡说,否则埃拉丹不会饶过你的。”
其实张乾连她的书一本都没看过,哪能讲出什么东西来。不过,他那番话也不是无的放矢,在来时的马车上随便翻阅的时候,张乾就注意到,9本小说出版的间隔越来越长,最初4本几乎是每年一本,说明那是安妮莱尔创作激情最高的时候,后面则变成2年一本,再是3年一本,最后出版的《苍翠之森的爱与怒》,与前一本足足间隔了5年。
这显然意味着,安妮莱尔写作上遇到了问题。毕竟连续出版9本同样题材的小说,作者没有疲态是不可能的。安妮莱尔自己肯定也意识到了,否则也不会对张乾的话那么大反应,还单独把他约到房间里谈话。
见张乾半天不说话,安妮莱尔露出“果然如此”的冷笑,尖声道:“埃拉丹,给我把他...”
“夫人,您的写作是否已经到了瓶颈。”张乾冷不丁的道。
嘭的一声,埃拉丹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是否要我把这个无礼之徒赶出去?”
安妮莱尔却已经被张乾的话吸引。
“瓶颈?”她喃喃低念一声,目光不由自主转到一旁放着的高级红酒上,细长狭窄的瓶颈,似乎就在暗示着她写作上的困境。
“有趣的比喻,说下去。”没有理会埃拉丹的话,她对张乾摆摆手。
暗道有戏,况且现在势成骑虎,已不容退缩了,张乾缓缓吸了口气,正式进入状态:“夫人,以前我每年都能读到您的作品,那曾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但这个时间渐渐变成两年,三年,最新的《苍翠之森的爱与怒》,我足足等了五年。”
“五年!您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怎么过的?”安妮莱尔愕然。
“咳...当然是在无尽的痛苦中等待了。”张乾干咳一声:“总之,当我看到您的最新作出版的时候,简直无比喜悦,立刻第一时间买来看了,然而...”
说着,他一脸痛苦的摇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夫人,请不要理会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一旁的埃拉丹冷哼道:“刚才在楼下时,他还说是为自己死去的朋友来的。”
“我那是为了见夫人一面,况且,我那位朋友确实在地下等待着夫人的作品。”张乾编起瞎话来,那是一点都不脸红。
你就说黛拉是不是在地下吧。
埃拉丹还想再说,安妮莱尔却一抬手,做个噤声的手势:“让他说。”
除了看过书名和封面,张乾压根就不知道这书写的什么,能说出啥来?不过没关系,我反手一个反客为主,阁下又当如何应对?
“夫人,您自己对这本书满意吗?”
“我...”安妮莱尔被说中心事,语气一滞,咄咄逼人的目光也垂了下来。
“唉,毫无新意,重复套路,模板写作,也许我的话说得是重了点。”张乾长叹一声:“但那都是因为我对您的作品因爱生恨啊!”
“因爱生恨?”安妮莱尔一下愣住。
这不就是《苍翠之森的爱与怒》的主题吗?她的脑中立刻闪过无数小说中的桥段。
天呐,这就是我真正的知音啊。一瞬间,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男子,仿佛已化身为那头俊美的银色狼人,安妮莱尔不由得怔了。
眼看女主人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一旁的埃拉丹大感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张乾还不知道,自己无心插柳的一句话彻底扭转了局面,虽然不知安妮莱尔为啥发呆,但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一步上前,握住安妮莱尔的手:“夫人,像您这样才华横溢的作家,怎么能就此止步?用这些平庸的作品来填充书架?不,我绝不允许!”
“如果您遇到了瓶颈,那就让我来帮您打破这个瓶颈吧!”
说着,张乾抓过旁边的红酒瓶,狠狠往桌上一敲,瓶颈破碎,殷红的酒液立如泉涌,像血一样染红了地毯。
张乾高高举起酒瓶:“夫人,我希望您的才华就像瓶里的酒一样,任意挥洒,再也不受瓶颈的限制啦!”
“无礼的狂徒!知道那瓶‘赤霞之风’有多贵吗?”埃拉丹见状大怒,五指一张,嘴里默念一段精灵的咒语,已在掌心凝起一团火球。
然而张乾这看似癫狂的即兴演出,却恰好戳中了安妮莱尔的好球区,毕竟这么一把年纪,能连写9本异种族爱情小说,这女人的精神也不是一般人。
她目光闪闪的看着张乾,眼中满是欣赏:“埃拉丹,我对那些成天阿谀奉承的家伙早就厌倦了,我需要听到最真实的声音。”
“如果没有对我的小说的热爱,他又怎么能说出这么一针见血的话呢?”
“夫人,您...唉!”
深知安妮莱尔一旦进入这个状态,那就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精灵唯有跺足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