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
今天没有什么大事,老爷子没有召集群臣早朝,所以朱允熥早早便出了宫,来看看他的吴王府。
府邸是现成的,不过还是要修缮一下,才能搬进来入住,府中的仆从,侍女,老爷子也都已经安排好了,用不着朱允熥操心。
他在王府中转了一圈,随即取来纸笔,将需要添置的物什写了下来。
随即找到老爷子安排给他的管家福康,是一个年近五旬的小老头。
“福管家,这些东西你看看,一会儿安排人去置办回来。”好在老爷子刚刚从内帑中给他拨了二十万两,要不然朱允熥还真没钱置办。
“是,王爷放心,小的这叫安排人去。”
朱允熥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身后却是突然传来呵斥声。
“什么人?”
只见一个嬉皮笑脸的家伙正被禁军拦下。
“干什么?我是曹国公李景隆,专程来给吴王殿下道喜的,还不快快让开。”
听说来人是曹国公李景隆,禁军这才放行。
李景隆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站着的朱允熥,连忙小跑着过来,嬉笑着说道:“三爷,小的李景隆来给您道喜了。”
说着,手里捧着的物件连忙打开,是一对明珠,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有心了。”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你怎么知道本王出宫了?”
对于这位建文帝时期的“大明战神”,朱允熥也素有耳闻,说起来,他们还是表兄弟呢,不过平日里也没见这家伙这么会溜须拍马,打蛇上棍啊?哪有一点国公爷的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地痞无赖呢。
要是换了别人送礼,朱允熥肯定得注意一下影响,不过这家伙嘛,倒是无所谓,在老爷子眼里,九江二丫头那也是自己人,表兄弟之间有些礼尚往来什么的,不算贿赂。
“三爷误会了,小的是专门去了趟宫里,知道您来看王府了,这才又转道过来的。”李景隆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马上就要跟着三爷搞那个摊丁入亩试行的差事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来好好巴结一番。
说着,又道:“三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眼看着就要开始办差了,要不今天就让小的做东?请您去吃顿便饭,您放心肯定包您满意。”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酒桌上面永远都是拉进关系最快,最好的渠道方式,李景隆从小在勋贵圈子里,自然也是深谙其道。
朱允熥沉吟了一下,说道:“也好,不过迎客居就不必去了,选个稍微次一点,士绅人家常去的地方吧。”
迎客居毕竟消费摆在那里,而且现在还不到中午,就算有人去,也不会很多,而在这个时代,酒楼,茶楼,向来都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想必现在摊丁入亩的事件已经开始发酵,聚在一起商议的人恐怕也不少,去听听也好。
李景隆也是个机灵的,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朱允熥的想法,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三爷您就放心吧,我带您去的地方,包您满意。”
……
如意酒楼。
李景隆招呼着朱允熥来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傅忠,冯诚以及两名禁军副统领在旁边开了一桌,点好了酒菜。
这里的档次虽说比不上迎客居,但也还算是不错,老百姓们肯定是消费不起的,能够来这里的,也大多都是士绅人家。
从进来开始,朱允熥就竖起耳朵,听着旁边那些桌子的人在那里胡吹,什么秦淮河的头牌姑娘,某某赌坊输赢了多少钱,去探亲路上的所见所闻等等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唯独就是对摊丁入亩,谈论的不多,寥寥几句而已。
朱允熥默默吃着酒菜,心中却是有些失望,看来是自己有些想当然了,以为这种酒楼肯定会有人谈论摊丁入亩新政的。
就在朱允熥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出现了,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一看就是士绅人家的人。
而这个老者刚一出现,二楼上许多人竟然就朝着那老者围了过来,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般。
“孙老,您可来了,咱们对您可都是望眼欲穿呐。”
“是啊,孙老,现在朝廷非要搞什么摊丁入亩,这可怎么办,您老神通广大,可要给咱们大家伙拿个主意啊。”
“咱们这些士绅,这么多朝代更迭,都是实行的免税,怎么突然还要取消丁税,改为按土地田亩收税了,这冤不冤呐?”
听着这些人的话语,朱允熥眼睛微微一亮,看了一眼李景隆,后者连忙嘿嘿一笑,果然,老爷子说得对,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对京师这些三教九流倒是门清,竟然直接找到了寻常士绅人家的聚集地来了。
被称为孙老的老者压了压手,说道:“大家都不要急,不要急,听我说。”
“咱们这些人,都不过是些普通士绅人家,比不得许多高门大院的官老爷,所以咱们自己必须要团结起来。”
说着,孙老喝了口茶,继续他的演讲:“土地对咱们来说是什么,那就是咱们的命根子啊,可现在,朝廷一纸政令,就要每亩地加收二钱银子的田税,那咱们一年,得多交多少钱出去啊?这可怎么行?”
如果只是交丁税,一个人二钱银子,他们一大家子也就几十上百口人,交不了多少钱,可按土地纳税,能够在这里的,谁家每个几百亩,甚至几千亩地,那交的钱,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所以我专程托关系去找了人,上头的人也说了,办法嘛,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办法实施起来,还得大家团结一致,可不能到时候顶不住压力,害了大家伙啊。”
说到这里,孙老停了下来,又拿起茶杯。
“孙老,您就快说吧,您放心,我们这些人肯定都是唯您马首是瞻。”
“对啊,孙老,您都说了,土地就是咱们的命根子,这个时候,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只要能够回到以前那样,您说什么咱们都肯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