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离麒麟崖,姜宇便整肃衣袍,向镇元子郑重行了一礼:“晚辈此前不知前辈身份,言行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镇元子眸光微动,掠过一丝讶异,嘴角浮现淡淡笑意:“哦?你竟知晓我的名号?”
“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大仙,执掌地书,梳理洪荒地脉,德行高洁,晚辈久仰盛名。”姜宇语气诚挚,再次躬身。
“此番更蒙前辈不弃,传授道法,点拨玄机,此恩铭记于心。”
镇元子微微颔首,缓声道:“你既身负净世白莲,如今又感悟大地本源,此法合该为你所得。何况此番因缘际会,将你卷入三族因果,确实需多些护身的手段。”
姜宇闻言一怔,心中不由暗道:莫非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跳入了一个大坑?
他毫不迟疑,取出那枚先天戊土结晶,恭敬奉上:“此物乃麒麟族所赠,实在太过珍贵,晚辈受之有愧,恳请前辈收回。”
镇元子见状却是一笑,并未接手:“麒麟族既赠予你,便是你的缘法,安心收下便是。”
说罢竟向前两步,轻拍他的肩头,温声道:“若无急事缠身,可往东而行。或另有一番机缘相候。”
这算是对自己跳入坑里的补偿?
对方话音甫落,不等姜宇回应,身形已如云烟般消散于天地之间。
姜宇独立原地,手握晶石,望向东方云海,心绪翻涌,最终将戊土精华小心收起,化一道清光向东遁去。
就在姜宇与镇元子先后离去不久,麒麟崖下,两道身影悄然步出,正是先前奉始麒麟之命请出麒麟印的两位族人。
年长者遥望姜宇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戊土晶石内的追踪印记已种下,只要他不远离洪荒大地,便逃不过感知。”
较年轻的族人眼神复杂,轻叹一声:“净世白莲能净化万物,或可消弭业力,对本族延续至关重要。行此手段,实属无奈……”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年长者语气转冷,“白莲必须归于我族。我已遣人暗中跟随,只待时机成熟便即出手。”
极高天穹之上,流云之间,镇元子负手而立,将这番对话尽收耳中。
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终化作一声轻叹:“福兮祸所伏,将这小友卷入此事,不知是福是祸……”
“方才已留有一道地书印记,危急时刻或可护他一次周全。”
昆仑山巅,上清境碧游宫内,通天端坐云床,周身凛冽剑气缭绕,割裂重重云霭。
他目光如电,似能穿透无尽虚空,落在麒麟崖方向。
“镇元子此番行事,倒也算秉持地道担当,未行那强取豪夺之举,反而接下麒麟族因果,予其一缕生机……此举,颇合吾心。”
视线一转,见姜宇正驾遁光往东海而行,通天嘴角微扬:“身怀异宝,根骨不凡,偏偏修为浅薄,竟也敢在洪荒四处行走。既与吾有缘,将来或入吾门下,便助你一助。”
说罢,他并指如剑,对着虚空随意一划,一缕细微却无比精纯凛冽的上清剑意破开层层空间,瞬息万里,悄无声息地没入姜宇遁光之中,如尘附翼,隐于衣角。
九天之上的镇元子似有所感,面上浮现一丝了然笑意,遥遥传音道:“有劳道友剑意庇护!”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道孤高冷傲的声音:“吾助吾未来弟子,何须你来言谢!”
镇元子闻言一怔,随即摇头失笑,看来此子早已被通天留意。
而姜宇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只是全力催动遁光前行。
自决定东行后,他便凭借寻宝鼠的天生灵觉,清晰地感应到东方有一股强烈的机缘在召唤,只是这感应虽清晰,却显得极为遥远缥缈,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洪荒广袤,不计年月,他唯有凝神赶路,一路东行,谨小慎微。
沿途山河壮丽,灵机充沛之处偶有仙家府邸隐现祥光,而幽邃山谷深涧之间,亦往往潜藏着令人心悸的莫名凶险。
他行事低调,收敛周身气息,遇到灵机异常或煞气汇聚之地,便早早绕行,一路倒也有惊无险。
如此飞行不下百载,周遭天地间的气息逐渐变化,水行灵机愈发充沛浓郁,心头的感应也愈发强烈。
他知道,东海将至。
但见碧波万顷,无边无际,烟波浩渺处,岛屿星罗棋布,时有巨鳌浮沉,蛟龙戏水,苍茫海涛之间,隐有深沉龙吟回荡。
姜宇方踏入海域,便觉心神一动,泥丸宫中净世白莲自发流转清辉,那冥冥中的机缘感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强烈。
循着那玄妙感应一路前行,却到了一处海面平静异常、波澜不起的海域。
正要深入探寻,忽见海浪翻涌,一条青龙破水而出,拦在前路。
“何方修士,不知天高地厚,敢擅闯我东海疆域!”那青龙咆哮一声,声如雷霆,震得下方海潮翻腾不休。
姜宇不欲多生事端,揖手一礼,和气答道:“荒野散修,云游至此,并无冒犯之意。”
那青龙却似性情急躁,不容分说,巨大龙爪一探,裹挟着风雷之势,便朝姜宇当头抓来!
姜宇心念电转,知晓言语无用,当下手掐法诀,引动体内大地本源与戊土精气。
霎时间,一方古朴厚重、凝聚山岳虚影的“镇天法印”凭空浮现,带着磅礴无匹的镇压大势,猛然迎向龙爪!
青龙猝不及防,只觉周身法力一滞,仿佛被厚重神山迎面撞击。
骇然惊呼声中,庞大龙身竟被震得倒飞而出,眼中充满了惊疑与难以置信。
“且慢动手!”青龙稳住身形,连忙喝道,“阁下神通非凡,竟能引动大地之力!不知如何称呼?驾临我东海,究竟所为何事?”
姜宇见对方罢手,也顺势收敛气息,再次拱手道:“贫道多宝,云游四方至此。方才情急出手,实属无奈,多有得罪。”
那青龙周身青光一闪,化作一位身披青袍、魁梧雄壮、头生龙角的虬髯大汉。
好奇地打量着姜宇一番,忽而神色微变:“吾名敖广。阁下周身大地本源之力如此精纯浑厚……莫非是刚从麒麟祖地而来?”
姜宇心中微震,敖广?未来的东海龙王?竟能感知到麒麟崖的气息?
敖广见他神色,朗声一笑,解释道:“道友莫要误会!如此精纯的大地本源,洪荒之中除麒麟族外罕有人能驾驭。然观道友形貌,并非麒麟化形,故有此冒昧一问。”
姜宇心思电转,此地乃是龙族疆域,机缘又在眼前,避无可避,不如坦言部分实情,或可省去麻烦。
“贫道确曾随镇元子前辈赴麒麟崖一行。不知敖广道友有何指教?”
他刻意提及镇元子名号,亦是存了几分借势之心。
料想以自己和前辈合力为麒麟族谋一线生机的渊源,以及前辈的威望与德行,当不至于介意。
敖广果然神色一肃:“指教当然不敢,道友此行,应是为了那即将出世的先天灵宝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