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扬从盆里挑出羊腰子和羊X,又搭上俩羊蛋:“叔您拿着。”
老宋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手:“夺人所好了……”
张飞扬一摆手:“我还年轻,用不着这玩意儿……”他现在可是钻石男高的年纪,不用食补。
老宋眼神中带着一抹幽怨,想当年,巅峰时期,他也是五分钟级别选手。
只可惜,最是巅峰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往事如烟,不提了。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平衡妻子日益上涨的需求,和自己日落西山的窘迫。
……
一顿羊汤吃的一家人肚儿圆圆。
晚上十点半,万籁俱静,间或的蝉鸣,虫叫不但不显聒噪,反而为这夏夜更添几分静谧。
张飞扬,张新宇两兄弟搭着梯子上了屋顶,在高高的屋脊上,看着连成片的瓦房。
大杂院里的老榆树繁茂的枝丫拥抱着天空,老陈家养的那只白猫蹲在树杈上下不来,急得喵喵叫。
张飞扬将烟夹在指尖,语气轻缓:“老四你还记得吗?咱爸妈去世的时候,咱们俩才两岁,大姐才八岁。她那时候个头矮,才不到一米三。”
没了妈,日子还得过,大姐踩在小板凳上做饭,擀面条,蒸馒头,做窝头,包包子。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会做?不是碱面少了就是多了,蒸出来的馒头要不发酸,要不就是黄澄澄的,吃起来发苦。”
院儿里的大妈们看不过眼,就时不时地过来指点一二。
张新宇眼神变得恍惚:“咋能不记得?大姐的麻豆腐是跟张大妈学的,芸豆糕是跟陈大妈学的……”
院儿里的大妈们做了一辈子饭,各自都有拿得出手的绝技。
这些绝活儿从不轻易示人,却不吝于教给张家小丫。
张红梅就是在这样的集众家之所长之中,手艺越来越好。
张飞扬接着说:“那时候咱家穷,哪里吃得起糕干粉呢?
奶奶出门糊完火柴盒回家,就用小锅给咱们俩煮米糊吃。
一扎长的小锅煮一锅米糊,你一半儿,我一半儿。”
那时候四九城没有地震,他们家还没有地震棚改装的厨房。
两个小子在炕上打架,老太太在屋里煤球炉子上熬米糊。
煮完了把小锅里的米糊往碗里刮,刮完了先喂张飞扬吃。
一转头,就看到张新宇把小锅扣在头上当帽子戴。
没刮干净的米糊顺着额头往下流,小家伙伸长了舌头,从脸颊上舔着吃。
后来,张奶奶时不时地就说起这件事:“小家伙满脸米糊,还挺美呢!我把锅取下来,他看着我直乐呵。”
张新宇每次都挺不好意思,现在也是,不停地挠着头。
张飞扬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后来,奶奶再喂米糊就先喂你,后喂我。”
张新宇颇有些得意:“奶奶一直更疼我。”
“何止是奶奶呢?大姐,大哥,包括大嫂一直都更疼你。”
张新宇轻哼一声:“谁让我嘴甜,招人喜欢呢。”
他说这番话可不是瞎扯淡,从小到大,别看他老惹是生非,可全家乃至整个大杂院里头,那些大妈大爷们,确实对他更好。
相比之下,乖宝宝二哥,反而是那个被被忽视的。
自从长大渐行渐远之后,兄弟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这么说话。
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夜里十二点。
“天凉了,下去睡吧。明儿你还得起早出发。”张飞扬拍拍弟弟的肩膀,准备起身。
“嗯!”张新宇使劲儿地点头,忽然又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大卷钱,“给你。”
张飞扬看着那一大卷钱,勾唇淡笑:“不生二哥气了?”
张新宇看着地上的瓦片,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二哥是为我好。我这个人脾气不行,看起来嚣张但遇到硬茬怂的也快。
我还易冲动,没脑子,娇气……二哥你让我去当兵,是对我好呢!”
这几天闷头在家里大睡,张新宇也想通了。家里人都宠爱自己,二哥咋可能突然对自己不好?
虽然心中依然抵触当兵,但知道二哥不会害自己,这就够了。
“这里一共有一百一十三块八,其中有我七月的五十七工资,剩下的……”张新宇刚想说剩下的是我从货款里头贪污的,话到嘴边儿又打了个转。
再开口便成了:“剩下的都是我这几年攒下来的。”
他已经想好了,反正到了部队没花钱的地方。
“二哥您不是要去花都倒腾服装吗?穷家富路,这些钱你拿着傍身。”
张飞扬毫不客气地接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张新宇起床收拾利索,穿上军装,背着行军被,一只手里头提着网兜,里头是脸盆和洗漱用品,胸口还挂着一朵硕大的大红花。
这大红花是街道办赞助的,本街道的新兵都有。
张家所有人,小到张三多,大到张老太,依依不舍地跟在后面。
刚走出家门,就被老宋媳妇儿给拦住了,塞过来五个鸡蛋:“新宇,这些你拿着吃……”
张新宇刚接过来塞进包里,郭永浩也塞过来几个鸡蛋。
然后是陈大妈,宋大妈,前院的严大妈,每家都是五个鸡蛋。
张新宇有些为难:“这么多鸡蛋……”
张二丫挤过来:“出门带干粮只有鸡蛋才是硬通货。不过这鸡蛋确实有点太多了……大妈给你来点儿不一样的。”
说着塞过来一件东西,张新宇低头一看,好家伙,两头大蒜。
“……”
张二丫:“鸡蛋配大蒜好吃,豫菜还有一道名菜就叫鸡蛋蒜。”
“拿着吧新宇,都是大家的心意。”张飞扬说。
在大杂院众人的欢送下,张新宇来到火车站,经过入伍专用通道,到达月台。
月台上是绿色的海洋,哭声时不时地响起。张新宇爬上火车,半个身子探出车窗,依依不舍地看向家人们,挥手告别。
“二哥,照顾好奶奶,要是有了大哥的消息,就跟他说家里现在不缺钱了,让他回来……”
话说到一半儿开始哽咽:“一家人,团团圆圆最重要。”
“放心!你在部队好好干,家里有我。”张飞扬垫脚,捏了一把弟弟的脸。
张新宇启程的当天夜里,张飞扬踏上前往花都的15次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