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不再说话。面包车驶向山路，赵老板对两个年轻人一挥手。
我的头上被套了一个漆黑的厚布袋子。
“说话还听得清吗老弟？”赵老板问。
“听得清，没问题。”我加大音量，“但是能不能把车窗摇下来一下，有点事。”
短头发的金毛迟疑了一下，应该是收到了赵老板的指示，然后把车窗往下摇了一截。
我头戴着罩子，什么都看不见，伸出手向车窗靠近。一旁的金毛突然看见我手指里夹着的巨大蚱蜢，“哦！我天！”地叫出声。
“别怕，兄弟，一只蚱蜢，扔到窗外去了……”我隔着布套对他说。
车窗摇上，赵老板清了清嗓子。
“我们这的粉啊”，赵老板有些得意地说，“我们的粉不是那些化学玩意煮出来的。我们的粉子是山里的纯天然，祖传的。”
“菌子吗？”我问道。
“噢哟，你们北方佬就知道菌子。”
“好，即然是天然的。我不管成分，我就替你们跑跑腿赚个差价。”我说。
“你能联系到我，自然有你的本事，这关已经过了。生意就是钱，我必须欢迎。”
一声雷，雨就要下了。
山路还在颠簸，不过大约20分钟后就重新进入平路。其间并没有大的转弯，不知为何要蒙住我的头。这明显的故弄玄虚，让我略感不快。
“赵老板啊，我是痛快人。验完货，今天回去就订一笔，发的好不好都算我的诚意。”
“不必。按我们的规矩来：一半当场结清，一半下笔结清。”
“有您这话，我对您和货都放心了。”
“这粉的名字是？”我平静地问道。
“你不知道？”赵老板表示惊讶。
“我没听说名字。”
“那好，到地方我们给你验货时就知道了。”
片刻，车停了。
套在我头上的袋子也被解开。车窗外能看见一个三层高的灰白色建筑，有围墙。周围没有人，应该是一个私人地方。
雨点也噼里啪啦落下来，砸在脸上颇有些凉意。
我和两个年轻人走下车。我盯着刚刚拿刀子顶着我的平头，看着他的眼睛，用心一笑，伸出手掌在他的脸上拍了几下。他没做反应。
两个年轻人还是夹着我往建筑物里面走。
进门之前，他们停住，回头等赵老板下车一起。
接下来大约六秒钟的时间里—―
一声枪响，又一声枪响，副驾驶的门打开，赵老板被推下车，车门关闭，车驶离，一骑绝尘。
天色暗如铅，大雨几乎同时如瓢泼而下。
倒在地上的赵老板全身僵直，只有左肩膀在不自然地抽动。后脑流出的血顺着雨水如蛛网一般扩散。
两枪都在头上，赵老板死了。
光头坐在地上，吓得不能动了。平头抽出了刀对着我。平头拿刀的姿势让我心头一紧，他已经太慌了。我快步后退到另一面墙靠住，让这两个人都在我的视线之内。手边有一个金属管的扫把，我将金属管抽出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我没关系！”我对平头大声呵斥。
他已完全听不进去。
此时光头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我快速冲到光头眼前，用金属管猛戳了他的脖子。顺势将他手里的手机挑落。光头倒在地上蜷缩成蚕蛹一样。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平头拿着刀逼近我。
直觉告诉我绝对不能伤这两个人，也不能逃，否则百口莫辩。
大雨在他的肩上溅起白沫，他在暴雨中缩紧五官、虚着眼睛想尽量看清我。我用尽可能正常的步伐靠近他，然后闪身用金属管挑他握着刀的手腕。但没有挑到。
他彻底惊了，开始划刀子去挡我的金属管。就在他的刀子从下划到上的一瞬间，我放掉金属管侧身冲过去，转身背靠到他怀里。不断往后挤让他失去平衡，双手握住他持刀的右手。挺直我的手臂不让他的手臂弯曲。然后猛地仰头撞击他的脸。同时刻大拇指抠进他持刀的手腕。
刀掉了，我踢走刀。回身一肘击中了他的颧骨，然后一顿拳脚将他打成一团跪在地上。
将他们拎进电梯旁的车库的时候，年纪小的那个光头还在哭，被我打懵的那个平头僵硬地蜷缩着。车库里有淡淡的回音，回荡着抽泣。我蹲在他们面前，严肃地问：
“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司机是谁？”
两个人竟然都说不认识那个司机。”
专业中的专业，我心里一阵寒意。从上车起我就没注意过这个司机。一路没说过话，一点异常的气息也没发出。
“你们叫什么名字？现在能联系到谁？你们来接我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平头叫铁仔，光头叫亮亮。他们异口同声说要先给“厂长”打电话。
看着他们打电话时用听不懂的方言哭诉，看着外面的暴雨。突然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意。到底又卷进什么是非了？怎么才能快速从中脱身？同时还必须找到东方持有D品的源头。我平稳呼吸，尽最大努力仔细在脑海里回忆那个司机。
仅仅有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身形不大的青年，松垮的白T恤，肤色较白，带着不合季节的鸭舌帽。
根本没有和我对过眼神。
没有眼神！完全回忆不起这个人的眼睛！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组织发来一条短信：
【无眼背叛组织，执行猎杀行动】
随后，第二执行官南方打来了一个电话：
“第二执行者N，我命令你执行猎杀行动，目标，杀死无眼。”
冰冷的声音，让我的心第一次感到寒颤。
“是，大人。”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