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临清县越来越近,城墙隐隐可见,马的速度缓了下来,何迎新窝在李雪寒的怀着,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虽然一路而来,李雪寒因为徐老头的遭遇,一直郁郁寡欢,沉默少语。但却丝毫不影响何迎新的喜悦之情。两人从小相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十几岁便芳心暗许,能够依偎在心爱的人怀着,骑马缓缓而行,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滑州地处黄河南岸,与北魏魏州隔河而对,三百里烽火台有三分之一都在滑州地界,临清县属于滑州北部,离烽火台也就几十里路程,所以城墙修得格外高大,有驻军五百,来往查的很严。
城门在前,李雪寒和何迎新牵马走近,守门士兵看了看他们两个,一个稍微胖一点的士兵指着李雪寒道:喂喂喂,你,就是你,马匹充公,征做战马。李雪寒微微一皱眉,用手指着自己,反问道:你在和我说吗?胖士兵不耐烦的道:难道我是在和王八说话吗?周围士兵哈哈大笑,眼睛盯着何迎新,上上下下不住扫描,亵渎之色显而易见。何迎新微微皱起眉头,心中反感至极,拉着李雪寒手臂,轻语道:寒哥哥,进城要紧,把马给他们吧!
李雪寒想起大哥温不败的遭遇,心中着急,便把马绳递给胖士兵,道:军爷,这马给你,我们可以进城了吧?胖士兵接过马绳,嘿嘿一笑,道:当然可以进城,只不过……,眼神在何迎新身上打量许久。李雪寒不耐烦的问道:只不过什么?胖士兵待要回答,突然城墙上有一人道:黄胖子,让他们进城。黄胖子仰天望去,见是都统,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李雪寒抬头望向城墙上,只见说话之人身材魁梧,威风凛凛,站在城墙上,眼神犀利,一股煞气扑面而来,端的是一员猛将。
李雪寒朝着城墙上点点头,拉着何迎新走入城中。
王家在临清县是豪族,居家住在最热闹的东城。李雪寒和何迎新从南门而过,街道四通八达,东城之路最是宽敞,人流也是络绎不绝。
何迎新手挽李雪寒臂膀,脸上笑容满面,她见李雪寒郁郁寡欢,显然是想起温不败残疾之事,抑郁心中,便随口问道:刚刚城头那位长的雄壮高大,威风堂堂,一看就是勇力过人的猛将,怎的只是个小小的都统?李雪寒默然许久,才道:也许是生错了人家吧。何迎新不解,问道:生错人家?随即大悟,道:你这话被杨太师听到,恐怕会暴跳如雷。李雪寒猛的站住脚,何迎新无意识的向前跌了两步,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道:你怎么了?说停就停,也不知呼一声,我差点摔倒。李雪寒道:你爹狭兵逼朝,气焰嚣张更胜杨家七分。何迎新愕然,面色不悦道:寒哥哥,你气昏头了吧,这样说我爹,我也不答应。李雪寒不再言语,径自向前走去,何迎新遥遥头,叹了口气,紧跟着追去。
王家庭院很大,大刀王五在武林之中盛名很响,一问路人皆知,很快两人便来到王家。李雪寒见大门敞开,却无看门之人,心中不安,忽听大声吆喝声由内传来,李雪寒心知有变,对着何迎新道:我先去看看,你小心。何迎新也察觉事情有异,道:你小心。
李雪寒微微点头,大踏步进去,只见庭院中有一处宽敞之地,显然是大刀王五的练武之地。那里站在一群人,有一人大声吆喝:王五,快把人交出来,不然你们王家男的全部挑断手脚,让你们一辈子摸不了刀剑。声音洪亮,显然内力不弱。
我王家儿郎从未有贪生怕死之徒,王五不敌,要杀就杀,人断断是不会交出去的。
李雪寒听他中气不足,内力已伤,但听他铮铮而言,毫不示弱,心道:这大刀王五王老爷子果然是个硬气的好汉子,怪不得师傅和他八拜之交,当得起这个朋友。
眼见那人举手将要挥下,手下等人就要屠杀王家。大声道:何等鼠辈,敢在王老爷子面前撒野。说着展开鬼魅闪入王五身前。
为首之人见李雪寒露了一手绝妙身法,心知来人武功不弱,但他久在宫廷担任侍卫副总管,养成了高高在上,恃权凌人的习惯。他手指李雪寒,大声叱道:我乃大魏侍卫副总管,你是何人,敢多管闲事?李雪寒气极反笑,道:多管闲事?麻烦这位不知姓名的副总管睁开狗眼看看地方,此地是我齐国地界,儿等反国之徒简直不知死活。
那人满脸狰狞,手按腰间弯刀,道:何方歹徒,报上姓名,我刀下不死无名之徒。身后之人皆持刀高扬,以待这位副总管发号施令。
李雪寒也不理他,转身手握王五之手,暗暗运起内力,助他治伤势。大刀王五感觉从手臂传来一股温和之气,直冲五脏六腑,暖洋洋的很是受用,只是一周天,淤堵烦闷之感已消失不见,内伤已好了一半。暗道:少林内功果然非比寻常。他常年行走江湖,见识颇博,顿时便认出眼前少年练的乃是纯正的少林内功。他心中诧异,暗道:以此少年的内力看来,练的乃是少林绝技金刚不坏神功,向来不外传,少年一看就不是和尚,如何会的?瞟眼见他腰间挂着一柄弯刀,刀鞘是皮质所制,刀柄竟是纯金,金光闪闪,十分耀眼。猛的想起一人,连忙哈哈笑道:原来是李贤侄来了,来的好,来的好。他多有所闻,玉箫七个徒弟中,四徒弟天资聪颖,武学一触变通,一通变精,小小年纪武功已达一品之境。只是李雪寒从小陪伴在齐国太子身边,每次去拜访玉箫,总是不得而见,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气质出众。
大刀王五见友人之徒前来,又是武功高强之辈,暗暗松了口气,道:原来是李贤侄,老头子欠亏。说着满脸泪流,李雪寒心知他在伤心温大哥之事,便问道:温大哥如何?王五默然不语,眼望着对面之人,眼中怒火中烧。李雪寒随眼看去,只见那位侍卫总管旁边站着一人,那人二十三四上下年纪,模样俊美,衣着鲜亮,一看便是极其华贵之人。李雪寒看了看王五,王五道:此人名叫李不归,乃是魏国英国公李应天之子。他旁边那位副总管乃是葛多端。你大哥便是被李不归所伤。
李雪寒看着李不归,从上往下,又从下向上,看了许久,道:你姓李?
李不归也看着他,打量了许久,道:听说你也姓李?
李雪寒道:听说英国公李应天是太原李家李子奇大侠之子?
李不归道:我也听人说你是太原李家子弟?他笑了笑又道:道听途说而已,真假难辨。太原李家和我们两个一样,都是姓李而已,也许五百年前是一家,现在嘛,就像我和你,你姓李,我也姓李,天下李姓太多了,难道都是太原李家的人。
李雪寒默然不语。
许久才出声道:为何伤我大哥?
李不归背负双手缓缓而出,道:温大哥太易冲动,出手就要杀我,我无奈之下才还的手,在下学艺不精,出手重了些,还望见谅。李不归侃侃而谈,言语甚是温和,却句句强词夺理。
李雪寒心知自己说不过他,他向来也不喜多言,拔出金刀,言道:我五岁习刀,练了十数年,刀法却不甚精,等下伤了你们的手筋啊,脚筋什么的,也莫要怪我。
李不归眼望着李雪寒手中金刀,刀不甚长,也无刀刃,再说金软无力,制成刀器,不过是亵玩之物。但李雪寒这把刀,败百胜刀王,杀渥台可汗,在他手中无坚不摧,犹如利刃。使兵器却不开刃,天底下除了这个玉家四少爷外,整个江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渥台可汗被杀,消息传到北魏,魏孝文帝甚是惊奇,待听说是一少年独闯可汗大营,斩铁木首级,马革裹身还。魏孝文帝这个年轻皇帝对李雪寒大加崇尚,什么少年英雄,无双勇士,赞誉之词溢于言表。葛多端少年时跟随名师习拳掌,由外及内练得一身过硬本领,听自家皇帝对敌国之人崇拜至极,听多逆耳,心中不忿,此刻见到这个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人,见他拔刀相向,言语霸道,恍若无人,更加火气涌起,持刀向前,阴阳怪气的道:本总管刀法更加不精,待会伤到阁下手脚,大是不妙。
李雪寒见他筋骨硕壮,知道此人外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不敢大意,运气内力暗暗灌注刀身。金刚不坏神功练到极处,周身罡气护身,可达数尺,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反弹敌人劲力,伤敌于无形,可谓攻守兼备,杀伤力极强。李雪寒练了一年,只能做到罡气护体周身,反弹劲力尚未练到家,实则攻不足,守有余。
李雪寒正要动手,却听有人道:此杀师灭祖之奸佞小人,莫要污了四少爷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