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霸天走上酒楼,走到哥舒天的对面坐下。哥舒天嘿嘿一笑,一拍桌子,道:“小二,上酒,上两坛好酒。”店小二见李霸天身背弯刀,知两位乃是武林中人,不敢懈怠,不一会儿,搬过两坛酒。
看了看两人,心道:“一坛酒少说也十来多斤,能喝的下吗?”心中虽然腹诽,但仍然笑着说道:“两位客官,这两坛酒可是楚州邱家的上等竹叶青。”
哥舒天脸色一沉,道:“楚州邱家的一江春绿名闻天下,我岂会尝不出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约莫三两,放到桌前,道:“不用你提,爷能付的起酒钱,莫说一江春绿,就是玉萧酒楼的状元郎,一杯百两黄金,爷有兴趣,也能喝它一坛两坛。”
店小二拿起金子,顿时满脸堆笑,躬身道:“大爷说的是,大爷说的是。”
哥舒天踢他一脚,笑骂道:“见钱眼开的家伙,明明是老子吹牛,还说我说的对。那状元郎听说十年才酿的一坛,岂是那么容易买得到一坛的。速去割些熟牛肉来。”
店小二连连道:“马上来,马上来。”陪笑着退去。
哥舒天看着李霸天,道:“凌霄山本在大魏境内,是大魏之土,你实属魏人,何必为了区区齐国与我为难。”
李霸天笑道:“魏国反齐而得国,本是叛逆之国,我凌霄山虽在魏地,却也知齐国乃是正统。更何况袁宗火一代名将,我敬佩不已,既见此事,岂能袖手旁观。”
哥舒天见他心意坚定,不再和他争辩,说道:“今日且以酒论交,一人一坛,喝个痛快如何,至于明日之后,再说再说。”
李霸天见他豪爽,有心结交,拍开坛盖,右手抓住坛口边缘,满满倒了一碗,一口气喝完,抿了抿嘴道:“一江春绿,果然称得上好竹叶青。”
哥舒天见他一碗喝尽,脸色如旧,知他酒量甚豪,当下倒了一碗,也是一饮而尽。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不一会儿功夫,两坛酒已喝尽。
哥舒天微有醉意,夹了块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嚼着,他见李霸天一坛酒下肚,脸色却越发白亮,毫无醉意,心中暗暗佩服。
李霸天少时曾得一位前辈传授醉拳,从小喝酒,酒量惊人,哥舒天岂能喝的过他。
比试脚力,不分伯仲,比酒量大大不如,哥舒天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下楼梯,边走边道:“想要讨回袁宗火的书信,明日午时星星峡,我们以武定输赢。”
李霸天见他脚步趔趄,醉态已显,不觉微微一笑,道:“明日午时,准时赴约。”
哥舒天头也不回,右手举起摇了摇,就此下楼而去。
李霸天知鬼王哥舒天乃成名人物,言出必行,也不跟随,自顾夹起盘中牛肉大嚼起来。
楼下脚步声响起,一人走了上来,人未到,声先道:“崔老板,听说鬼王哥舒天在此与人斗酒,人还在吗?”
原来此店主人姓崔,他一见来人,顿时笑脸迎人,道:“萧大小姐光临寒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李霸天扭脸看去,只见是一位妙龄少女,模样清秀,实乃绝美佳人。
少女手持马鞭,在空中挥舞几下,道:“我问你话呢,斗酒的人呢?”
崔老板见她挥舞鞭子,连忙退了几步,他就在洛阳知这位姑奶奶脾气火爆,一怒就动手,实在不敢招惹,连忙一指李霸天,道:“穿白衣的已经走了,还有这位公子尚未离开。”
少女扭头看向李霸天,又看了看他背后的刀,然后走到李霸天的桌前坐了下来。
李霸天见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妥妥的一位难缠的主儿,也不言语,径自吃着牛肉。
那少女见李霸天不理他,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不觉动怒,狠狠道:“鬼王哥舒天呢?”见李霸天毫不理会她,怒气涌起,挥鞭打向他的手背。
李霸天手拿筷子正要夹牛肉,眼见少女一鞭子打向他的手臂,李霸天手一翻,用筷子夹住鞭梢,少女用力拉扯,李霸天手中两只筷子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竟纹丝不动,这才知道眼前少年不同凡响,武功修为实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倍。她脾气火爆,遇事冲动,也不想一想,鬼王哥舒天乃超一品之境,能与他坐在一起喝酒的人岂是等闲之辈。
少女见夺不回鞭子,气的松开鞭子,李霸天见她松开手,不要鞭子了,不觉有些惊讶,手拿筷子夹着鞭子递到她的面前,少女怒目而视,李霸天微微一笑,递鞭子的手又向前耸了耸,少女含怒拿起鞭子,大声道:“崔老板,上酒来。”
崔老板应了一声,连忙端过一壶酒,用白布擦了擦杯子,替她倒一杯,少女看了一眼李霸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本不善喝酒,酒入口中,一股辛辣之气涌入喉咙,呛得连连咳嗽。
李霸天微微笑道:“姑娘既然不会喝酒,又何必逞强受罪?”
少女怒道:“谁说我不会喝酒。”又倒了一杯,一口饮尽,两杯酒下肚,脸色已通红。
李霸天道:“鬼王哥舒天已经走了,姑娘此时骑马追去,还能追的上。”
少女道:“你刚刚不说,此时才说,本姑娘此刻偏偏不想见什么鬼王了,就想和你斗酒,来来来,我们先喝三百杯再说。”
如此无理取闹,实在让人苦笑不得。李霸天不愿和她纠缠,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少女怒道:“谁让你走了,本姑娘要和你斗酒,你装聋作哑没听到是吧?”
李霸天道:“我与姑娘素未平生,我有急事要办,请多多包涵。”
少女起身拦住他的去路,道:“你说走就走,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如此蛮横,如此刁蛮,如此欺人,李霸天实在心中反感,脸色一沉,微怒道:“我待要走,你敢阻我,莫怪我不客气了。”
少女怒极反笑道:“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洛阳无英雄豪杰吗?”
李霸天见她怒睁双眼,俏脸涨红,呼吸急促,两颊随着粗气一鼔一涨,暗道:“我又没招惹她,为何对我如此敌视?”忽得一拍额头,哎呀一声,连忙道:“这位姑娘请息怒,我和鬼王哥舒天不是一路的。”
原来他突然想明白这位少女为何对自己如此仇恨了,魏国大军刚刚撤退,鬼王哥舒天乃是魏人,更是高陵恭的结义兄弟,鬼王哥舒天大咧咧的在此喝酒,此举岂会不惹怒洛阳武林人士,自己和哥舒天喝酒,岂不招人敌视!
“被哥舒天算计了,此人真是老谋深算。”
李霸天暗暗悔恨,拱手道:“我乃凌霄剑派李霸天,正是追赶哥舒天来此,已和他约定,明日午时在星星峡决斗,还望姑娘见谅。”
少女狐疑的看了看李霸天,骂道:“无耻之徒还敢冒充凌霄剑派的人,你这谎言也太假了,星星峡离此四百多里路,明日午时岂能赶得到星星峡。”
李霸天微微一笑道:“我的脚力快,此时出发,明日早晨定然到达。”
少女脸色更加难堪,嗔怒道:“想要离开洛阳,且看我手中鞭答不答应。”
李霸天心中叫了一声苦,这哥舒天实在害人不浅,也怪自己江湖阅历太少,这等情况怎能和他一起喝酒吃肉,洛阳武林中人岂能善罢甘休,怪不得他要装醉匆忙离开。
楼下一阵骚动,有人吼道:“哥舒天,好大的胆子,敢来我洛阳撒野,欺我洛阳无人乎?”
“哥舒天,快下来一决生死。”
两国交战,兵多难敌,可做个缩头乌龟,无人敢嘲笑。区区一个哥舒天竟如此堂而皇之的在此喝酒吃肉,再不露面,岂不被人骂做胆小鼠辈。
群豪激愤,吵吵嚷嚷,都要和哥舒天一决生死。忽有一人踏步走上楼来,见到李霸天,先是一愣,忽得笑道:“李贤弟也在此,太好了,哥舒天超一品武者,武艺高强,轻功了得,我正愁洛阳无人能敌,有你在此,哥舒天不足惧也。”
李霸天一看,竟是曾在凌霄山上见过一面的萧渐鸿,不觉大喜,道:“萧兄在此,小弟欣喜若狂。”
萧渐鸿见自己妹子剑拔弩张,脸色愤慨,当下惊疑不定,问道:“红梅,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萧红梅见自己哥哥认识李霸天,收起鞭子,道:“刚刚就是他在此和鬼王哥舒天斗酒,两人还相谈甚欢呢。”
萧渐鸿看着李霸天,询问之色显而易见,李霸天连忙把其中因由解释了一番。
萧渐鸿闻言,笑道:“李贤弟向来嗜酒如命,哥舒天扬言与你斗酒,正是投你所好,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拉过萧红梅的手道:“我家小妹自小娇生惯养,有些蛮横无理,李贤弟见笑了。”
萧红梅一跺脚,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竟然不再言语。
李霸天自知理亏,抱手谦声道:“我初入江湖,不通世物,并非有意为之,萧姑娘见谅。”
萧红梅见他还算实诚,转过头来道:“以后做人做事想着些,平时和哥舒天在洛阳喝酒也就罢了,现时是什么情况,魏军大举攻齐,占据洛阳刚刚退去,你和魏国的探子光明正大的在洛阳酒楼喝酒,洛阳群豪会饶过你才怪。”
李霸天连连赔罪。萧红梅道:“我的卷毛青骢马在楼下马棚里,你骑马去星星峡吧,也好省些气力对付哥舒天,更何况哥舒天约你在星星峡,以防有诈,自己小心。”
李霸天称谢,道别萧氏兄妹下的楼去,自取卷毛青骢马,马鸣嘶嘶,李霸天双腿加紧,马儿吃痛奔腾而去。
萧渐鸿笑着对萧红梅道:“你啊,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拿大青宝贝一般,哥哥骑一下都不行,看看,人家没张口,自己倒送去。”
萧红梅脸色一红,嗔道:“他乃是为我大齐而战,区区一匹马都舍不得么,更何况只是让他骑一骑,没说送给他。”
萧渐鸿下的楼去,和群豪诉说一番,众人闻听哥舒天已去,暗暗舒了口气,又听凌霄剑派王老前辈的高足约哥舒天在星星峡决斗,个个欢欣鼓舞。
凌霄剑派乃武林八大门派之首,王谭二人剑术惊人,武功修为深不可测,称雄江湖七十余年,如今在江湖上乃是泰山北斗般人物,他们的小师弟萧不凡更是剑术通神,年不过三十已是大宗师之境,在江湖上乃是有数的高手,凌霄剑派代代相传,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顶尖高手。王老前辈的高足与哥舒天这场打斗,多少人想去亲身观看,可惜在明日午时,众人自叨凭自己的本事实在无法赶到,世间良马又不多,只能顿足长叹。
众人慢慢散去,萧红梅轻声问道:“这个李霸天能打的过鬼王吗?”
萧渐鸿望星星峡的方向,注视良久道:“我也不知道。”
萧红梅心中忐忑不安,自己心中暗暗奇怪:“我干嘛这么担心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