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十三,苏十三。”
李雪寒默念了两遍,赞道:“好名字。”
见苏十三不接话语,李雪寒暗道:“这姑娘好怪,如此沉默,一副冷冰冰的面孔,难道天生性情如此冷冷清清?”
李雪寒大感无趣,问道:“是谁让你保护我的?是李松阳李前辈吗?”提到李松阳不免有些尴尬,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李雪寒爷爷辈,只是觉得突然称爷爷很怪异,还是以前辈称呼。
“不是。”
回答的言简意核。
“是谁呢?”
“不能说。”
李雪寒突然来了兴趣,太原李家现任家主应该是李松阳,可是这护龙卫居然不是他派来的,那么掌控护龙卫的另外有人,这人是谁?
李雪寒连续问了几遍,苏十三都是回答不能说。
问一句答一句,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任你如何询问,都是不能说,这个苏十三真的是让李雪寒无可奈何。
既然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李雪寒道:“我让舅舅给你准备一间厢房,你去休息吧。”
苏十三道:“不必。”
李雪寒无奈,只好回去睡觉。
第二日一早,谭晓天率先拜别离去,李雪寒和陈显之吃了早点之后,告别萧渐鸿父子,准备,离开洛阳,前去灭魏城。
陈显之自有马,萧渐鸿命萧飞在军中挑选了两匹骏马,萧飞不解,问道:“陈大人已有马,为何要选两匹?”萧渐鸿道:“让你选两匹就选两匹。”
不一会儿,萧飞牵了两匹马来到府门外,李雪寒笑了笑,自牵了一匹马,让萧飞把另外一匹栓在府外栓马桩上。
看着陈李二人骑马而去,身影渐渐不见,忽然拴马桩的马绳断裂,马儿奔驰宝马而去,萧飞待要去追,萧渐鸿叫住他道:“随它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府中,萧飞甚是疑惑,临进府时,扭头看向那匹马,见一黑衣女子骑在马上,萧飞暗道:“她是谁?原来这匹马是给她准备的。”
李雪寒和陈显之来到李雪寒之前住的客栈,陈显之一进去就声叫道:“何姐姐,何姐姐。”无人回答。
客栈掌柜见到李雪寒道:“李公子,何姑娘已经走了,留下一封信给你。”
李雪寒接过信,谢了掌柜,打开信,何迎新在信中说等了一夜,也不见他回来,通篇都是埋怨之语什么男人的话不可信,什么对她不关心。末了才道:“我随温婆婆回长安了,我在长安等你,一路平安,早点回来。”
陈显之见李雪寒脸色古怪,心知信中必是缠绵之语,嘲笑了他一顿,两人这才骑马离开洛阳,直奔灭魏城。
一张桌子,一块醒木,灰色长褂,老头把醒木啪的一声拍在桌椅上。咳嗽了两声,道:“今日小老二就讲一段江湖英雄传,大家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
醒木又一拍道:“说英雄道英雄,何为真英雄?想当年北魏铁骑五万经星星峡奔袭长安,袁都督率八千骑兵连夜从无咎城赶回长安勤王保驾,长安城下三战三捷,逼退魏军,谁知先帝听信谗言,把袁都督下狱天牢,可怜袁都督身先士随,勇闯敌营,斩杀魏大将高石信,逼得魏军连夜撤军,却落个通敌的下场,本来袁都督陈兵星星峡,预把魏军五万铁骑一网打尽。谁知领兵副将岳不飞听闻袁都督被下狱,怒而撤兵,魏军得以从容撤军。北魏名将高陵恭听闻袁都督无罪下狱,拍手称快,竟率五万铁骑卷土重来,于是先帝逼迫袁都督手书一封给副将岳不飞让他出兵抵挡。由此引出了白衣盗书,怒战星星峡的故事。”
为了吊起众人的胃口,老头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起了茶水。果然有人问道:“老头你接着讲啊,后来怎么样了?”
那老头一拍醒木,接着道:“岳不飞将军率军退回无咎城,袁都督手书也紧跟到了无咎城。岳将军展信看去,不由落泪,白白的纸张上,只有一个字,战。”
“仅一字,忠心已显,仅一字,满腔热血。”
老头说的慷慨激昂,不由脱口道:“先帝愚昧,如袁都督之忠心,还是落了个千刀万剐的下场,寒了多少将士的心。”话音刚落,只听一年轻人道:“大胆狂徒,诽谤先帝,如同谋反。”酒楼外走进一人,此人腰挂弯刀,身穿绯衣,胸前秀着一只黑色老虎,虎口大张,别样的威风凛凛。此身打扮,除了大齐太子虎卫外,别无他人。
说书老头一看,心中不由忐忑,那虎卫径自走向说书人,一拍他身前桌子,桌子顿时散了下去。老头儿更是惊恐,双腿颤抖起来。那虎卫看老头恐惧,更加趾气高扬,伸手指着老头道:“先帝历经千难万险渡过黄河,续大齐二百年江山,你口出不逊,实在大逆不道,该当千刀万剐。”
说书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挺直身板,道:“续大齐二百年江山?我呸,若非袁都督率八百虎士拼命断后,若非袁都督抢身向前,替先帝挨下连珠三箭,这大齐天下,嘿嘿,难说难说。”
那虎卫闻言,一时竟有些语塞,当年渡江一战,虎卫八百,全部战死,前辈光辉,如要抹杀,那岂非自己否定自己?但这说书人随意议论先帝,身为虎卫,岂可听之任之,不由怒道:“小小刁民,妖言惑众,信不信我将你就地正法?”
酒楼中食客多是江湖中人,袁都督忠心报国,死的凄惨,大多吝惜其人,憎恶齐帝,此刻听这虎卫蛮横无理,有人出声道:“小小虎卫,口出狂言,难道不知死字怎么写?”那虎卫闻言看去,只见中央桌前有一邋遢少年,白衣污黑,头发蓬松,桌前放着一剑,剑鞘却擦的一尘不染。随即走近几步,道:“刚才发话的可是你?邋遢少年手中有杯,杯中有酒,喝了一口,啧啧有声,却理也不理虎卫。”虎卫抽出弯刀,又逼近几步,问道:“刚才说话的可是你?”邋遢少年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完,转头看向虎卫,微微一笑道:“要动手就动手,那么多废话,累不累?”虎卫年轻气盛,闻言心中怒火涌起,持刀劈去,邋遢少年脚下突然一转,已到虎卫身旁,刀未落下,他的右手已抓住了虎卫手腕,刀脱手落地,虎卫猛的向上一窜,待落地时,一看手腕肿了一圈,痛得哇哇大叫。邋遢少年转身回到自己桌前,持筷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
陈李二人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第二天午时进入灭魏城,陈显之道:“灭魏城中的八方迎客楼中有猴儿酒,待会我请客,请四哥畅饮。”李雪寒壶中酒早干涸,一路无酒,本就饥渴难耐,一听有猴儿酒,连忙牵马急行,来到八方迎客楼下,陈显之和李雪寒栓好马,走上酒楼,听到惨叫声,陈显之眉头一皱,连忙走了进去,向着虎卫道:“王小鹤,此乃灭魏城,此乃八方迎客楼,你喊的跟杀猪似的,别人是来吃饭的,不是吃你的,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邋遢少年一口酒刚入嘴,听闻此话,噗哧全喷了出来,他拍桌大笑,笑的弯下了腰。
陈显之看着邋遢少年,紧绷着脸,寒声道:“笑什么,很可笑吗?”
邋遢少年强忍住笑意回道:“尊驾这一开口,实在太出人意料,实在没忍住,抱歉抱歉。”说完又是哈哈笑了起来。
陈显之不理邋遢少年,走到虎卫身旁,一摸他的手腕,炙的手火辣辣的隐隐作痛,心中一惊,看了看进来的李雪寒,又看了看发笑的邋遢少年,问虎卫:“小鹤怎么回事,谁伤的你?”王小鹤忍住疼痛,拱手道:“回陈大人,此间酒楼的说书人诽谤先帝,我出言呵斥,欲要拿下治罪,”说着一指邋遢少年,道:“此人就打伤了我。”
陈显之看了说书人一眼,问道:“他如何诽谤先帝了?”王小鹤道:“他说先帝愚昧,杀逆贼袁宗火……,”啪的一声,陈显之一巴掌扇他脸上,王小鹤看着陈显之,颇为惊讶,看着陈显之冒火的双眼,突然想起一事,脸色瞬间惊恐起来。
陈显之打完之后,指着他的额头,道:“太子来时是如何说交代的?”王小鹤呐呐道:“袁都督是大齐功臣,却无端被杀,大齐有愧袁都督,此后任何人提到袁都督,不得以逆贼称之,违者杀无赦。
话音刚落,一阵响声传来,只见仇隐站起身来,一边拍手,一边称赞道:“大齐太子真有仁君风范,虽未平反,实已正名,大快哉,大快哉。”
说着端起桌上酒杯,对着李雪寒一举,又道:“玉家四少爷单刀直入,杀贼渥大汗,身受重伤十七,轻伤三十二,血染全身,以马裹身而回,壮哉壮哉,仇某以酒敬之,不知四少爷可赏脸?”
武林中人多听玉家这位四少爷的名讳,却未见过其人,此刻看去,只见他一身紫色锦袍,发髻散肩,面貌柔美,让人一看之下,有种说不出的洒脱。
李雪寒走到他的桌前端起酒碗,道:“听说江南浪子嗜酒如命,早想一见,今日相见,实在难得,李雪寒不才,酒到就尽,绝无撒漏。”说完,一碗酒已下肚。
仇隐见他喝的豪迈,心中颇感快意,也跟着干了一杯。李雪寒本就爱酒,此刻豪气大涨,也不说话,连倒三碗,碗碗具尽,喝完把碗一翻,示意仇隐接着喝。
仇隐见他如此爽快,大喝一声道:“小二,拿碗来,”碗中倒酒,连饮三碗,他虽喜欢喝酒,但酒量实在有些差强人意,三碗下肚,脸色已红润,微微有些醉意,李雪寒见他渐显醉态,不觉有些失望,心道:“闻江南浪子喜饮酒,怎么酒量如此小。”仇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道:“玉四少爷,今日痛饮,甚是快活,我尚有事,要先走一步,改日我们再一拼酒量。”说完拿了锭银子放在桌上,一步一颤的走下楼去。
李雪寒看着仇隐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那段逃离的日子,以及那两个小伙伴,邱寅和小箩卜头。这个江南浪子的名字和他那个小伙伴的名字有些相似。
李雪寒和陈显之吃了饭,李雪寒打了一壶猴儿酒。两人并肩而行,穿过主大街,直入北门城楼,北门依着星星峡又立一小城,乃驻军抗敌之城,又叫军城。
军城没有城门,四周城池颇为高大,北门城楼和小城城头上连着一座吊桥,平时吊桥放下,战时收起,两旁皆有巡查者,盘问甚细。
陈显之掏出腰牌,巡查者虽接过腰牌勘验无误,却不让众人入内,一人径自下楼通报。陈显之啧啧称赞司马先生治军之能。
李雪寒站在吊桥中央,看着军城,暗道:“这城墙比之长安城修的还要高大,以鬼王哥舒天之轻功恐怕也难越上城墙,当真是易守难攻之地。”
不一会儿,通报之人已回,请两人过桥。走过吊桥,下了城池,越过练兵场,北面城楼前,众虎卫围着太子萧禹,萧禹焦急的站在台阶前,双手不停摩擦,眼不住的向着前方看去,见到李雪寒二人,脸上喜色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喊道:“四哥,你终于来了,等死我了。”
还未等李雪寒开口,陈显之轻声道:“太子,这死字不吉利,不要……,”话未说完,萧禹双眼一瞪,斥道:“瘦条儿,你呆一边玩去,少废话。”说着一个箭步窜到李雪寒身旁,上上下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喜道:“听说你在北魏皇城外一刀劈了葛多端,真是大块人心。怎么样北魏那小皇帝没有为难你吧?有没有受伤?”李雪寒道:“北魏小皇帝深明大义,并没有为难我。”萧禹闻言眼神闪过一丝厉色,随即笑道:“四哥无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