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裳城。
黍跪坐在精美的帅案后面，识字的士卒苦着脸，向他禀报整理出来的情形。
这非士卒所长，在黍的高压下，以及他的丰厚赏格下，士卒们不得不做。不做不知晓，一做方知，还是上阵杀敌痛快。
“地广人稀啊，口众太少了。”士卒看着整理出来的数字，向黍禀报完，很是感慨。
按照雒越府库里的文书，雒越只有百来万人口，这数字远低于士卒们预期。
“口众没这么少，雒越只算了平民与贵族，奴隶未算入。”黍听完汇报，知晓问题出在哪里：“别的不说，光说泮这些年就训练出了十万精兵。虽然这是他最后的疯狂，竭泽而渔，把能送上战场的丁壮全部征召了。问题是粮草呢？这些丁壮上了战场，可不会种地，粮草如何来的？还不是奴隶种植的。”
“大善。”士卒恍然。
“有没有查到雒越国奴隶几多？”黍问道。
“未有。”士卒摇头。
“还是得料民。”黍对雒越文书的预期大为下降了。
想想也正常，雒越是个奴隶制社会，奴隶不是人，是财富，属于主人的财富，主人可以任意处置，自然不会被雒越官府记载在册。
想要知晓究竟有多少奴隶，只能靠秦朝料民，也就是人口普查了。
“何时料民？”士卒问道。
料民，查清雒越之地的人口数量，这事很急，是决策的基础。却不能立时做，要想料民，就先得把奴隶解放了，让其心甘情愿登记在册，不然依然不准。
“敢告郡尉：接承急报，狼信国出兵了。”甘快步进来，向黍见礼禀报。
“狼信国出兵了？”黍很是意外。
“然也！”甘重重颔首：“狼信王弟弟汾率领一万狼信军，在承刚刚占领日南城码头时赶到。承本想一鼓作气灭之，然大秦与狼信国未有交锋，不知其底细，故承下令后撤，使其登陆。承在远处观看狼信心军登陆，发现其不容小觑，战力不弱，仅次于赵国，临时改变主意，未与之交战，而是派人前来禀报郡尉。”
“大善！”黍对承的处置非常满意：“大秦对狼信国了解不多，更不知其战力如何，不能冒然开战。狼信国在此时出兵，决非偶然，接下来大秦将会与之大战一场。在大战之前，摸清狼信国底细，了解其国内情形，更重要的是摸清其军队战力，才是最要重的事情。此事，我要立时赶去，亲眼看看。”
秦始皇用十年时间灭掉山东六国，为何能如此快速成事？
就在于，秦国与山东六国打了百多年，知根知底，秦国对山东六国的底细太清楚了。
狼信军此时突然冒出来，必然不是偶然事件，很可能早有图谋。因而汾率领的狼信军，不会是最后一批，朝与狼信国必然会有一场大战。
在大战之前，摸清楚狼信国情形，了解其军队战力，就非常重要了。
要是不了解狼信国情形，冒然大战，对秦朝不利。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不解狼信国军队战力的情形下，冒然大战，即使秦国胜了，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
故，先摸清狼信国军队底细，尤为重要。
黍一声令下，秦军主力集结，带走一万，赶赴日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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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赶到秦军营地时，只见狼信军正在营前叫阵。
“呸！这也配叫暴秦，胆小如鼠。”
“如此胆小，你们是怎生灭六国破匈奴平定百越的？是你们娘亲灭的吧？”
“一群鼠辈，只敢躲在营地里，不敢出战。”
骂得极其难听，让营地里的秦军气愤不已，想要出战，被承压下了。
黍看着这些人叫阵，很是无语，你们这是多狂，不把秦军放在眼里。承心思细腻，是想要摸你们的底，这才没有出战，而不是胆小。
更让黍心情沉重的是，狼信军的口音没有越音，全是异域口音，说起中原话来，很是怪异，听上去就象歪果仁在说中文。
越人南迁千年，已经脱离了华夏，越人还好，还保有中原的习俗，虽然越音难懂，多少还有些中原话的因素在里面。狼信人的口音，完全异域化，完全异族化了，没有丝毫华夏的影子。
若是现不让他们回归华夏怀抱，再过些年，他们都不会认为自己是华夏的一脉了。
“祖龙真有远见。”黍对秦始皇想要攻打东南亚，让南迁的越人重归华夏这事打从心里赞成，又有些遗憾：“只可惜祖龙英年早逝，死得太早，最终导致这一计划未能成功。”
要是祖龙成功了，就不会有东南亚这个说法了。
“那就是黍吧？给我进攻！”汾策马营前，看着黍率领秦军主力到来，打量着黍的帅旗，立时下令，想要进攻。
都到这里了，也不急于一时，黍哪会让他得逞，下令入营。
营里的秦军，在承指挥下，出营迎接，两支秦军汇合在一起，汾完全没有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黍率领秦军主力进入营地里。
“敢告郡尉：我擅自作主，未第一时间与狼信军交战，更未阻止其下船，还请郡尉治罪。”承双手抱拳，弯腰下拜，向黍请罪。
“不，你做得很好！”黍右手轻摆，看着承激赏道：“狼信军跨海而来，于我们来说其实是好事一桩。越人南迁千年，早就脱离了华夏怀抱，我们对狼似国情形了解有限之极。使其下船登陆，与之战一场，就能摸清其底细，对接下来的大战有着莫大好处。”
“谢郡尉。”承还真有点担心黍会治他的罪，听了这话，终于放心了。
在众将簇拥下，黍来到中军大帐，快步过去，一撩甲衣，跪坐在皮革上。
众将在两侧跪坐下来。
“承，你说下情形。”黍看着承，吩咐道。
“诺。”承领命：“自从我们在这里扎营以来，狼信军时时派人叫阵，欲要与我们一战，我严令出战，保得营地不失。这也是机会，我命人与之对骂，套出不少情形，故对狼信国有些了解。”
“快说。”这正是黍需要的情报，很是期待。
“狼信国所在之地，是一座大岛，上面有很多越人，他们彼此间争斗不休，战乱不断。”承开始细说起来：“这情形和中原春秋战国类似，厮杀数百年，死伤无数。于近些年狼信国异军突起，南征北战，东挡西杀，终于灭尽所有小国，完成了统一。”
天下英雄众多，在马来半岛上，出一个狼信王，完成统一，也不稀奇。
“狼信王野心勃勃，想要跨海而来，征服雒越，继而北上，征服百越。”承嘴角一咧，很是不屑：“他真是不自量力。”
马来半岛，往东去，就是印尼所在的群岛，那里离马来半岛有些远。雒越和马来半岛，只有一座海峡相隔，狼信王在完成统一马来半岛后，把目光投向中南半岛，欲要征服这里，在情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