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此刻孤身一人,身处绝地。
外部是持续的天灾,官兵,流寇。
内部,是这些已经被饥饿折磨慢慢失去人性的“人形骷髅”。
随时可能将他这个外来者当成食物,分而食之。
江白如今的个人武力或许能对付少数人。
但面对成建制的乱兵。
或者这群濒死的村民在绝望中爆发的疯狂,他能杀多少?
他在轮回大殿内兑换的种子,需要时间和安全的土壤才能生长。
他的磺胺救不了所有人的饥饿。
他必须立刻行动。
江白站起身,不再看那孩子和尸体。
他走到村子中央,那里有一口早已干涸的石井。
他深吸一口气,运起铁骨带来的中气。
“还有人想活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打破了恐惧。
“我不是官兵,也不是流寇。”
“我能弄到吃的,不是树皮,不是观音土,是真正的粮食!”
断壁残垣后,一双双空洞、麻木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望了过来。
“但我需要人手,需要听话的人手。”
“想活命的,还能走路的,带上你们家里任何还能用的东西。
破碗、柴刀、绳子,总之什么都行,到井边来。”
江白知道,空头支票毫无意义。
他必须立刻展示能力。
他目光扫过,走到一具刚死去的流寇尸体旁。
只见他蹲下身,看似摸索。
实则从轮回大殿的临时储物空间中,取出了那个用300成就点换来的优质炼钢坩埚。
江白将这个看起来黑乎乎,毫不起眼的坩埚,放在井沿上。
“我用这个,向你们换一口能用的铁锅,或者一个陶罐。”
他指着那坩埚。
“谁能给我找来,我让他,今天第一个吃上饱饭。”
食物,是此刻唯一的硬通货。
这些濒死之人,顿时双眸中燃起了希望。
一个躲在自家门后,身材比其他人稍显壮实一些的汉子。
他死死盯着江白,又看了看那口奇怪的锅。
挣扎了片刻,他猛地推开破门。
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一步步向江白走来。
他的眼神很复杂。
江白平静地看着他,知道第一个考验,来了。
那大汉走到江白面前约五步远的地方,却停了下来。
一双深陷的眼窝里却闪着凶光。
他手里的柴刀握得很紧,指节发白。
“你说的,是真的?”
大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真有粮食?”
“自然!”
江白平静地与他对视,
“但我需要一口锅,或者一个不漏的罐子,你用锅来换这个。”
他指了指井沿上的坩埚。
大汉死死盯着那个黑乎乎的坩埚,又上下打量着江白。
此时,在他的心中似乎在想,江白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傻?
一个看起来像石臼又像破锅的东西,换一口能煮东西吃的真锅?
还要搭上粮食?
“你莫要骗我!”
中年大汉猛地踏前一步,柴刀微微抬起,语气激动,
“这鬼地方,鸟都不拉屎,哪里来的粮食?你定是耍诈!”
是啊,这怎么可能。
周围在观望的人群顿时小声交流起来。
江白心中暗叹,语言的保证,远没有行动来的实际!
他不再废话,身体微微一动。
那大汉只觉眼前一花,根本没看清动作。
江白就已经欺近到他身前不足一尺的地方!
他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挥刀砍去。
却感觉手腕如同被铁钳箍住。
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剧痛之下。
“哐当!”
柴刀掉在了地上。
江白单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在他胸口一推。
大汉只觉得一股磅礴大力涌来,脚下踉跄。
“噔噔噔……”
大汉连退七八步,最后一屁股重重坐倒在。
他惊恐地看着江白。
“好汉,你到底是哪一路大王?”
江白的力气和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大汉一时间把江白当成了一方头目。
江白没有追击,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柴刀。
他用手指弹了弹刀身,发出沉闷的响声。
“锈了,刃也钝了,杀鸡都费劲。”
他语气平淡,随手将柴刀扔回给那大汉,
“我要杀你们,用不着骗。”
这一手,瞬间镇住了全场。
所有窥视的目光里,都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那大汉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等了一会后。
他挣扎着爬起来,没有再捡柴刀,而是嘶声道:“你…你到底是何人?”
“能带你们活下去的人。”
江白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四周,“锅,或者罐子,谁有?”
短暂的沉默后,
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老妇人。
她颤抖着,从身后一个破包袱里,摸索出一个带着裂纹的黑陶罐。
她声音很微弱:“后生这,这个行不?漏得不太狠……”
“可以。”
江白冲对方点了点头。
然后,对那还愣着的汉子吩咐道:
“你去!把罐子拿来,把那个东西给她。”
江白一指井沿上的坩埚。
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他拿起那个沉甸甸的坩埚,递到老妇人手里。
同时接过了那个破陶罐。
老妇人抱着那黑乎乎的坩埚,一脸迷茫。
江白接过陶罐,检查了一下,确认勉强能用。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手伸进自己那件看似普通的外套内侧。
下一刻,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如同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成年人拳头大小、沾着些许泥土的红薯!
“天!粮…粮食!”
“是真的!是真的粮食啊!”
“娘,我饿……”
惊呼声、哭泣声、吞咽口水的声音瞬间爆发出来。
那些原本躲在断壁后的暗中观察的村民,不由自主地向前涌来。
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江白手中的红薯。
若不是他刚才展示了非人的武力。
此刻恐怕已经一拥而上抢夺了。
那坐倒在地的汉子,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嘴巴张着,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下。
江白将两个红薯放入陶罐,缓缓说道:
“这只是开始,听话,就有饭吃!现在,所有还能动弹的人,都过来!”
这一次,再无人迟疑。
残存的村民,约莫四五十人,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尽可能地挤在前面。
江白目光扫过这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幸存者们。
最后,他看向那个最先出来的大汉:
“你叫什么名字?这里谁还能主事?”
“俺叫赵铁柱,是村里的猎户。
里正…里正老爷去年就饿死了。
王乡绅他们家,上个月被流寇破了门,也没了。
现在,就俺还能打几下。”
“好,赵铁柱,你现在就是我的第一个管事。”
江白直接任命,他需要快速搭建一个简单的架构。
他指着人群中几个看起来骨架稍大、还有些许力气的男人,
“你,你,还有你,站出来,以后跟着赵铁柱,维持秩序。”
被点到的几人愣了一下。
可没过多久,在赵铁柱的催促和周围人羡慕的目光中。
他们有些惶恐又有些激动地站了出来。
“现在,所有人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