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吒手中的玉佩骤然震动,那股来自昆仑深处的波动仿佛撕裂了天地的帷幕。玉佩悬于半空,泛起幽蓝微光,如同星辰坠落凡尘,在他掌心剧烈震颤,几乎要挣脱而出。金吒双目紧锁,眉宇间掠过一丝惊疑——这玉佩乃师尊赐予护身之物,千年来从未异动,如今却如感应宿命般自行苏醒。他仰头望向天际,只见云层翻涌如沸,九首兽影盘旋于苍穹之上,每一道头颅都生着狰狞独角,猩红双目似能洞穿三界六道,俯瞰人间万象。
那不是幻象,而是真实降临的征兆。
九首齐鸣,声波震荡虚空,连远在万里之外的天河军营都能感受到大地微微震颤。战马嘶鸣,兵器自鸣,连最沉稳的老兵也握不住手中长戟。
而在千里之外的天河军营中,天蓬元帅正立于点将台上,披甲执剑,黑袍猎猎。晨曦初照,映得他铠甲泛出冷铁寒芒。身后四十万天兵列阵如山,旌旗遮天蔽日,刀枪森然若林,杀气冲霄直贯北斗。他们已在此操练三月未歇,只为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昆仑已现异动。”天蓬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仿佛雷霆滚过人心,“六极始祖派出使者阻我,说明他们也在畏惧。”
话音落下,北极三圣与天罡三十六天将肃然而立,神色凝重。风卷战旗,猎猎作响,仿佛天地也为之战栗。太白金星站在一旁,银须轻拂,目光掠过天蓬的侧脸,心中暗自思忖:这位昔日的战神,曾因情劫被贬下凡尘,历经七世轮回才重返天庭。他曾是王母座前最锋利的刀,如今却已成长为可执掌乾坤的统帅。他的眼神不再只有杀伐果决,更多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沉静。
“整军即刻开始。”天蓬挥手下令,声如洪钟,“凡属我麾下者,不得迟疑。”
一声令下,整个天河军营顿时沸腾起来。号角声划破长空,如龙吟凤啸;铁蹄踏地,震得地面龟裂,尘烟滚滚升腾。士兵们迅速归队,器械清点、粮草调度、军令传达,一切井然有序,毫无慌乱。这是经过无数次演练后的默契,是一支真正铁血之师应有的姿态。
而天蓬亲自巡视各营,每到一处,皆有人单膝跪地行礼,眼中既有敬畏,也有敬仰。他在一处箭阵前停下脚步,伸手抽出一支羽箭,指尖轻轻抚过箭镞——那是由北冥玄铁打造,淬以雷火三日而成,专为破魔体所制。
“这批箭矢,是你亲手监造?”他问身旁一名校尉。
“回大帅,末将日夜督工,三百工匠轮班不休,共成十万支,皆经雷符验明无误。”
天蓬点头,将箭放回箭囊,低声道:“很好。这一战,我们要让敌人知道,什么叫‘天罚’。”
太白金星悄然跟上,低声问道:“你真的不打算称帝?”
天蓬脚步未停,只淡淡道:“现在不是时候。”
“可你已有权倾朝野之势,众将归心,天兵听命,若再胜此役,谁还能制你?”
“我要的是稳定局势,而非权力更迭。”天蓬终于驻足,转身望向太白,目光如炬,“若此刻称帝,只会让魔域有机可乘。内乱一起,外敌必至。我要的不是一时尊位,而是三界太平。”
太白微微颔首,未再多言。他知道,天蓬并非不想,而是不愿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再添纷争。真正的强者,从不急于登顶,而是在风暴来临前,默默筑起高墙。
夜色渐深,一轮残月悬于天穹,军营灯火通明,宛如星河倒垂。天蓬召集北极三圣与天罡三十六天将入帐议事。大帐之内,紫檀案几铺开一幅巨大的昆仑地形图,用朱砂与墨线标注着敌军分布、地形险要、资源要地,甚至还有几处以金色圈出的“禁地”。
天蓬立于地图前,手指轻点:“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哪吒兄弟三人,还有魔帝四将——赤魇、青煞、白骨君、黑渊使,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圣祖遗脉。他们蛰伏已久,如今借昆仑异动现身,绝非偶然。”
一位天将皱眉道:“大帅,我军虽有四十万,但昆仑地势复杂,崇山峻岭、迷雾深渊遍布,若贸然深入,恐遭伏击。”
“所以我不会贸然出征。”天蓬淡淡一笑,眼中闪过睿智光芒,“先遣斥候探路,派出十二支飞鹰小队,携带‘灵镜符’记录沿途地貌。同时分兵三路:一路正面牵制,佯攻南麓关隘;两路绕后包抄,分别从西岭冰原与东谷裂渊潜入,切断敌军退路。”
“可是……”另一位天将欲言又止,“我们兵力有限,若分兵,恐怕难以支撑太久。”
“所以你们的任务是拖住敌人,而不是硬拼。”天蓬语气坚定,“真正的胜负,在于谁能掌握战场节奏。我要让他们以为我们主攻南线,实则奇袭中枢。等他们调兵回防时,已是腹背受敌。”
帐内一时沉默,众人皆知此战凶险万分,但也明白,唯有如此方能稳住天庭残局。一旦昆仑失守,魔域便可借九渊之力打通黄泉通道,届时阴魂肆虐,阳世崩塌,三界将陷入永夜。
“还有一事。”太白金星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那日在昆仑死亡谷,金吒手中玉佩异动,似乎与某种远古力量有关。你们可曾查过?”
北极三圣之一缓缓点头:“属下已派人追查,那玉佩上的图案,与《玄冥录》中记载的‘九渊封印’极为相似。其纹路由九曲回环构成,中心嵌有‘太初铭文’,正是上古典籍所述的镇魔之钥。”
“九渊封印?”天蓬眉头微蹙,眸光陡然锐利。
“传说那是封印元魇始祖的关键之物。”太白面色凝重,“据古卷记载,元魇生于混沌之初,吞噬万物意识,若其复苏,连天道亦难压制。当年七大圣祖联手将其镇于昆仑地脉核心,以九眼泉为眼,九首兽为守,布下九重封印阵法。”
“也就是说……”一名天将声音发颤,“如今九首兽再现,玉佩共鸣,意味着封印正在松动?”
“不止是松动。”天蓬冷冷道,“是有人在主动唤醒它。”
帐内气氛骤然沉重。九渊封印,那是连天庭也未曾真正掌控的力量。历代帝王皆不敢轻易触碰,唯恐引发反噬。若被魔域所得,后果不堪设想。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天蓬语气冷峻,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昆仑之战,不仅是为了救回被囚禁的王母,更是为了守住这最后的防线。一旦封印破裂,元魇重生,便是万劫不复。”
众将齐声应诺,气势如虹,声浪几乎掀翻帐顶。
翌日清晨,整军继续推进。天蓬亲自巡视兵器库,走过一排排铁架,检查每一柄刀剑、每一张弓弩。他深知,战争不仅是兵力的较量,更是意志与准备的对决。哪怕一根弓弦断裂,都可能决定一场战役的成败。
“这些兵器……有些不太对劲。”一名士兵忽然低声禀报,声音带着不安。
天蓬闻言走近,只见几把长枪表面浮现出诡异的纹路,像是蛛网般蔓延,又似血脉搏动。他伸手触碰,指尖传来一丝阴寒之力,竟让他心头一凛——那是魔气残留,极其隐蔽,若非修为深厚者难以察觉。
“这是……魔气侵蚀。”天蓬眼神一凛,立即下令,“立刻彻查所有兵器!凡带有此类痕迹者,全部封存销毁,并追查铸造源头!”
不久之后,调查结果呈上——这批兵器竟与魔兵所用之物出自同一源头!更令人震惊的是,负责监造的匠官竟是天庭老臣之后,其父曾参与百年前的“玄门叛乱”,早已伏诛。
“看来,我们内部早已被渗透。”太白金星叹息,眼中满是痛惜。
“那就揪出来。”天蓬冷冷道,手中长剑猛然插入石砖,“无论是谁,胆敢背叛天庭,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传令下去,设立秘密调查组,由亲信将领带队,暗中排查可疑人员。凡有异动者,一律软禁待审。”
随后数日,军营内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但秩序并未混乱,反而更加严明。天蓬加强了对将领们的信任考核,不仅查验功绩履历,更设下“心镜阵”,以秘法探测内心忠诚与否。数名伪装多年的细作相继暴露,当场擒拿。
某夜,月隐星沉,万籁俱寂。一封密信悄然送至天蓬案头,信纸泛黄,边缘焦灼,显然是通过秘道传送而来。信中提及,有一位将领曾在家中藏匿一幅神秘地图,指向昆仑某处未知之地。
天蓬不动声色,次日召来该将领。那人约莫四十岁,面容刚毅,乃是天罡三十六将之一,素来忠勇可靠。
“昨夜有人举报,你私藏地图,可有此事?”天蓬端坐主位,语气平静。
将领脸色苍白,额头渗汗,低头答道:“属下不知何人所为,但确有一图……是我亡妻临终前所留,她说那是她祖父遗物,或许与家族旧事有关。我未敢上报,实因怕惹是非。”
说罢,他双手奉上一卷陈旧帛书。
天蓬接过,缓缓展开,目光落在那片标记之地——昆仑死亡谷西侧的一片荒原,中央绘有一个古老符号:“九眼泉”。那符号形似漩涡,周围环绕九颗星辰,隐隐透出不详之意。
“这地方……”太白金星瞳孔微缩,声音颤抖,“据说那是通往九渊封印的入口。百年前,曾有三位金仙闯入,无人归来,只有一人断臂逃出,临死前留下一句话——‘泉中有眼,眼中有魂’。”
天蓬沉吟片刻,终于下令:“封锁消息,不得外泄。违者斩。”
他抬头望向远方,昆仑方向隐隐雷鸣滚动,乌云聚而不散,仿佛天地都在等待一场风暴的到来。
整军接近尾声,士气高涨。第七日黎明,天蓬站在高台之上,看着整齐列队的四十万天兵,铠甲如雪,刀锋似林,目光坚毅如铁。朝阳洒落,映得他身影拉得很长,宛如撑天巨柱。
“这一战,要么胜,要么死。”他朗声道,声音穿透云霄,“我天蓬,誓与诸君共进退!纵使身陨魂灭,也要护住这三界清明!”
四十万天兵齐声怒吼,声震九霄,连昆仑山脉也为之动摇。
就在这一刻,一道身影悄然从军营后方潜出,披着夜色斗篷,朝着北方疾驰而去,速度极快,显然精通遁术。
“去吧。”天蓬望着那道背影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他们以为我们毫无防备。”
太白金星站在他身旁,轻声道:“你早知道会有叛徒?”
“当然。”天蓬负手而立,目光深远,望向那片即将燃起战火的昆仑群山,“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