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的怒吼，伴随着圣象崩裂的声音，在震颤的穹顶间久久回荡。
红与蓝的两条触手，同时缠绕上命运之矛。
剧烈的灵性波动，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化作交织的血焰，螺旋而升。
那是【地狱业火】的延伸，是来自深渊的诅咒。
双螺旋的漆黑焰流在空气中旋转、爆裂，每一次震荡，都让白骨教堂的根基进一步崩裂。
【苦修戒环】的反噬，业火的焚烧，让那座原本还屹立在圣保罗身后、不断复苏的教堂，撕出一道又一道毁灭的裂缝。
莫兰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灵性在被迅速抽离，又在下一瞬重新灌满体内。
那种剧烈的循环，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却又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
这是最纯粹的力量，神仆的力量。
血液在燃烧，骨骼在鸣奏，灵魂在扩张。
莫兰感觉到，自己的灵性水平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理智与疯狂交汇的临界点下，他对着圣保罗低语，又像是对着自己呢喃：
“圣徒，是战胜不了神仆的。
你已经输了，圣保罗。”
“不......”
圣保罗被黑色的业火包围，圣焰在他的体表挣扎闪烁，却又在顷刻间被黑焰吞噬。
金色的羽翼，一片片焚化，光环破碎，化作漫天散落的尘屑。
白骨教堂的穹顶彻底塌陷，骨浆与碎灰一同倾泻。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火焰与灰烬。
圣保罗被焰光吞没，逐渐松开了，紧握着命运之矛的手。
他在那片炽光中，露出了一个复杂的微笑。
“原来，这才是，‘她’想要的祭品。
沙利叶...她全都知道了......
我们这些最后的子民，不过只是棋子而已......”
听着圣保罗最后的疯狂的呓语，莫兰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冷冷注视着他。
灰烬在风中翻腾，火焰在他周身盘旋。
“你这么敬仰死亡女神，那就让她收下你的尸体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命运之矛的光芒暴涨。
火焰化作漩涡，将圣保罗的身体彻底卷入其中。
圣保罗的身影，在炽光中破碎成无数片。
血肉、骨骼、灵性，全都化作漂浮的尘埃。
那些金尘在空中缓缓坠落，如同一场庄严的葬礼。
地面上的命运之矛无声坠地，焰光彻底熄灭，只剩下余烬的微光在跳动。
火焰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着焦灰与铁锈的味道。
圣保罗最后化为灰烬的瞬间，他的声音，仍在燃烧的空气中回荡。
就像是他第一次，在那片幻境之中见到莫兰一样，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温柔与诅咒：
“别忘了，莫兰......
这是我对你的恩赐，也是白骨教堂，对你的恩赐......”
灰烬如雪，飘落在莫兰的肩头。
火光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深不见底。
他很清楚，这一刻的终结，只是另一场审判的开始。
莫兰抬起头，那轮原本悬在天穹之上的黑月，也随着圣保罗的陨落而褪色、消散。
光晕被撕裂，从边缘处一点点凋零。
那一幕，仿佛真的是沙利叶亲自降临，将她虔诚的子民，带去了属于她的死亡国度。
莫兰缓缓伸手，握住那柄命运之矛。
眼前的这一切，如此的不真实。
那柄矛身仍有炽热的余温，像一条有生命的、躁动的金属脊柱。
触碰的瞬间，大量的信息与灵性，从矛体深处翻涌而出，刺激着莫兰的神经。
黑金与银白的金属光泽，在矛身上交错游走。
藤蔓一般的纹理之下，刻写着古老的铭文，明暗交替。
对称的双矛刃，在尖端处呈分叉状张开，宛若一对恶魔的犄角。
在靠近锋锐的一端，还有一圈深红色的痕迹，像是刚刚凝固的血，被某种仪式永恒地镌刻在其上。
莫兰能感觉到，这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神力。
然而，此时的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沉浸在这股力量的震荡之中。
圣保罗死去，这片奇异的空间，也开始一点点塌陷。
蔓延的业火化作虚无，朝着远处席卷。
最重要的是，爱德华已经身负重伤。
“莫兰......”
莫兰心头一紧，那个虚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破碎的骨堆后传来。
他几步冲过去，看见爱德华靠在一旁的碎石堆上，满身血污，强撑着身体。
他侧面的胸腔几乎被贯穿，血液还在流淌。
“别动！”
莫兰立刻弯腰去扶他。
“撑住，爱德华，等我们从这里出去，有的是办法救治你。”
爱德华的嘴角，挤出一个近乎自嘲的微笑。
那笑容带着痛楚，也带着一种接受结局的坦然。
“莫兰...别担心...我没事......”
他说到一半，一口鲜血猛地涌出，洒在莫兰的手腕上。
“你知道吗...黛丽丝是一个好女人...我想，我或许根本就配不上她......
帮我告诉她...对不起...好吗......”
“闭嘴！”莫兰怒喝，声音几乎裂开，“这种没用的话，你自己亲口对她说，听见没有？”
废墟间的风卷着灰烬，像是为他们的对话默哀。
这不该是爱德华的结局。
这不该是，一个正直、善良的，炼金术士的结局。
爱德华努力想笑，却只能看着撕裂的伤口，一点点变得焦黑。
他用尽最后的灵性，释放【治愈恩典】，也只是延缓了死亡的进度。
如果再得不到进一步有效的治疗，爱德华，真的会死在自己眼前。
莫兰心头一阵撕裂的痛意，他已经没有别的治疗手段了。
怎么办，还有没有别的帮手。
难道真的，只能看着他死？
突然，莫兰举起那柄命运之矛，指向了自己。
那带着光焰的锋锐，指向了触手和契约的印记。
“路西菲尔，我知道，你肯定一直潜伏在我的身边。”
莫兰放声喊道，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
“我猜这一切，你都看在眼里吧。
要么，我带着这些地狱之子，一起死在命运之矛下。
要么，你现在就现身！”
空气中一片寂静，仿佛仿佛这一切都是莫兰的臆想。
莫兰的双手微微颤抖，目光依旧锁定着矛尖，眼中闪烁着无畏的决绝。
下一刻，他用力蓄势，猛地将命运之矛朝着自己扎去。
就在那锋锐即将抵达皮肤前的一瞬间，周围的时空仿佛停滞，世界陷入了更深层的寂静。
燃烧的业火卷成的漩涡之中，一双倒悬的漆黑羽翼，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