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彻底展开的那一瞬，四周的地狱业火像是回应召唤一样，也黯淡下来。
那个高挑的身影，从深处走出，鞋底踏在飘散的骨灰之上，寂静无声。
“莫兰呀莫兰。”路西菲尔抬起眼，毫不掩饰那种漫不经心、欣赏戏剧的愉悦感，“我才离开了多久，你就已经开始学着用自己的命，威胁我了？”
公爵的声音低沉而和谐，甚至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揶揄。
莫兰的手中仍然紧握着命运之矛，任光焰在矛刃上跳动。
他的眼中，只有被命运束缚的杀意，猛地将矛锋抬起，指向路西菲尔。
“别跟我在这开玩笑。”莫兰冷声开口。
“这件足以弑神的圣物，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对吧？”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挑眉。
“神仆的选择，业火的力量，放任马尔科和虚荣公爵的行为，甚至是这一次大墓地的行动......
这一切，全都只是为了把我逼到这一天。”
路西菲尔轻笑了一声，语气依旧柔和：
“或许，你说的没错。
但那又如何呢，神仆，本就是神明的奴仆。
你选择我，选择别的公爵，甚至是选择一位所谓的纯洁的天使，又有什么区别？
只有我，赐予了你真正的力量，不是吗？”
莫兰进一步逼近。
下一瞬，那矛锋突然抵在了路西菲尔的喉结处。
暗金色的锋锐贴着他冰冷苍白的肌肤，仅仅是触碰，就让他四周黑色的血管，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路西菲尔的笑意，终于变得有些僵硬了。
“这不是你该做出的选择，莫兰。”
“别废话了。”莫兰的瞳孔深处，黑焰熊熊燃起。
“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别的力量，能救下爱德华。
还是说，你想要试试看，神仆会不会杀死自己选择的神？”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但眼神之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不知是愤怒，还是欣赏。
他抬起一只手，指尖轻轻一划。
无声的震荡，从指尖扩散开来，蔓延到周围的空间。
下一刻，一切都静止了。
原本飘散的灰烬，悬停在半空中。
炽热燃烧的火焰，跳动的火苗定格在那一瞬。
就连濒死的爱德华那微弱起伏的胸口，也不再颤动。
这片区域，除了他们二人，都被按下了停止键。
路西菲尔像是无所谓一样，低头看了一眼命运之矛，以及莫兰那有些疑惑的神情。
“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他的语气十分随意，随手捏碎了那空中的碎石。
“这里，本就是圣保罗为了躲避我，为了躲避其他高位存在，所临时开辟的空间。
自作聪明的藏身之所，最后也变成了他的葬身之地，真是有趣。”
傲慢公爵略微停顿，走过莫兰身侧，那对漆黑流光的羽翼微微颤动。
“这也是，属于地狱公爵的力量？”莫兰冷声问道。
“别用那么夸张的语气。
这里的时间流速，本就和外界不同。”
路西菲尔的声音沉下来，像是在宣告一个绝对的事实。
“当然，换句话说......
你那可怜的小伙伴，一旦离开了这里，就会立刻死亡。”
公爵的脸上，挂着嘲弄的表情。
莫兰凝视着爱德华的身体，他身上创口的血液，也停止了流淌，这让莫兰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路西菲尔转过身，环视着周围的废墟，一边品味着这片颓败凄凉的景象，一边啧舌：
“可惜了...白骨教堂......”
莫兰眉头一挑，泛起一丝疑问：“你见过白骨教堂？”
路西菲尔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兴趣：
“哦，这座教堂的来头可不小。
那些惹人烦的圣徒，可不止是地狱讨厌他们。
一柄命运之矛都能造成这么多麻烦，试想一下，如果七个圣徒、七件圣物都存在于世上，那会有多少乐趣。”
莫兰沉思片刻，看向自己手里的长矛：
“其他的圣徒和圣物，它们去哪了？”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路西菲尔的笑容消失，神情变得麻木。
“我只知道，它们每一次出现，都让地狱和天堂两边头疼。”
路西菲尔微微抬头，看着那片停滞的天空，如同一幅黑白的油画。
“如果，你觉得这一切，只是一个单纯的寻宝游戏，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现在成为了神仆，才算是真正参与了更深层次的游戏。”
莫兰紧盯着他，手中的命运之矛仍在颤抖，那炽热的火焰似乎没有受到时间停滞的影响，依旧散发着耀眼的辉光。
“命运之矛。”路西菲尔接着说，“它不仅仅是一件圣物，也是你获得的第一枚筹码。
当一件东西被越来越多的人需要时，它的价值也会越来越高，夹杂着不必要的风险。”
路西菲尔并不在乎莫兰的沉默，只是继续玩弄着指尖的火焰：
“与其将它卖给出价最高者，不如充分利用它的价值，换取更多的利益。”
“比如呢？”
“比如，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我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莫兰的眉头轻轻一挑：“这就是你的理念，为了让我继续给你卖命？”
“卖命？那倒是谈不上，别忘了，你的灵魂本就属于我，这只是时间问题。”
路西菲尔抬起手，啪的一声，打响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放心吧，神父，我是不会让你死在这么无聊的节点上的。”
下一瞬，公爵的指尖再次燃起漆黑的烈火，发出阵阵碾碎骨头似的嗡鸣。
那团火焰顺着空中的碎屑，燃起一道火线，沿着莫兰紧握长矛的手臂，顺着皮肤一路窜上他的胸膛。
莫兰闷哼一声，身体微微僵硬。
一股熟悉而陌生的力量，涌入他的血肉之中。
火焰的余烬融化成漆黑的墨汁，在莫兰的胸口汇集、扭曲，演变成奇异的图案。
一枚新的契约印记，诞生了。
莫兰甚至能深切地体会到，又有一只地狱之子，要降临了。
路西菲尔满意地轻吹了一口气，指尖的黑焰顿时熄灭。
他扇动羽翼，轻轻跃起，掠过那停滞的天空。
“记住了莫兰，这一次，依旧是我帮了你。
照顾好这三个家伙，别忘了当初的协议。”
羽翼彻底展开，黑色流光倾泄而下。
“我非常期待......”路西菲尔露出一个近乎讥讽的微笑，“与你一起，完成下一个阶段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