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容，和他之前刚买粥的时候，那种社交性笑意完全不同。
很轻松，也很干净。
林辰也被感染了，跟着笑了出来。
因为他发现，李哲身上那股如影随形的“班味儿”，好像在这一刻变淡了。
就像一件被熨斗精心熨烫过的衬衫，虽然依旧笔挺，却多了一丝属于生活的、柔软的褶皱。
原来一碗粥，还能有这种功效？
林辰心中慰藉，好似悟到了什么。
不过，他的手可没有停，二十份粥很快就打包完毕，装了满满两大袋。
“好了，你拿好，小心烫。”
“谢了，老板。”
李哲爽快地扫码付了款，然后一手拎起一个大袋子，手臂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那我先走了，不然赶不上早会，我那些同事吃不上粥，能吃了我。”
他冲林辰挥了挥手，转身汇入了行色匆匆的人流。
林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
李哲走后，摊位前的人流也总算开始减少。
早高峰的最高峰，过去了。
林辰终于能稍微松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开始收拾起台面。
剩下的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
一边小口喝粥，一边低声交谈，脸上都带着满足的惬意。
整个小吃街的节奏，都仿佛从激昂的交响乐，切换到了舒缓的轻音乐。
林辰的目光，落在了那几个巨大的保温粥桶上。
幸亏今天准备了十个保温桶！
昨天卖桶的老板还替他发愁，说做多了卖不掉会浪费。
还好他坚持了自己的决定。
现在，十个桶的粥位，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按照这个趋势，今天早上，这十桶粥全部卖完，绝对不是问题！
至于收入……
林辰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
昨天一天的收入，就已经让他非常满意了。
今天更是要翻倍。
瞬间，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填满了他的胸膛。
林辰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
另一边，苏清月刚结束早上第一堂课，回到了办公室。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她拿起红笔，想批改桌上堆积如山的作业本。
可笔尖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脑子里乱糟糟的。
上午王老师在茶水间跟她说的话，还有可可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不断在眼前交替浮现。
“苏老师，你不知道吧？可可爸爸是单亲，一个人带着孩子，真不容易啊。”
“爸爸说，他要努力赚钱，给可可买一个大大的房子。”
这些话语，像一根根细小的羽毛，不停地搔刮着她的心，让她坐立难安。
她心烦意乱地翻开备课本，想把下午的教案再过一遍，强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可握着笔的手，却不听使唤地在草稿页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了两个名字。
林辰。
林可可。
当她回过神，看到纸上那两个紧挨着的名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下一秒，一股热气猛地从脖颈冲上头顶，脸颊烫得惊人。
她“啪”的一声合上备客本，仿佛那上面写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苏清月，你在乱想什么呢！”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真是疯了。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体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以前总觉得一天三节课太累，累得她只想躺平当咸鱼。
她当时不止一次跟肖薇薇抱怨，要是能只上一两节课就好了。
现在好了，课是少了，空闲时间也多了。
可她却恨不得能从早到晚都排满课，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这种感觉，真的太折磨人了！
………………
好不容易，放学的铃声终于响了。
苏清月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疲惫。
今天这状态实在太不对劲了，必须赶紧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调整过来。
她迅速地收拾好东西，拎起包包就准备往外走。
可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脚步却猛地一顿。
不对！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薇薇还在家里，等着她买粥回去呢！
一想到林辰，还没有收拾好心情的苏清月，就觉得非常尴尬。
之前，只是因为单纯的心动，她才刻意避开他。
那种感觉，虽然有些小羞涩，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但今天不一样了。
在知道了他的家庭情况，又听了可可那些话之后。
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了。
那份心动里，似乎掺杂了别的东西。
有同情，有心疼，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太复杂了。
她根本处理不了。
去见他？
不，不行，绝对不行！
苏清月在心里疯狂摇头。
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要是真的去了，肯定会紧张得说不出话，甚至可能会当场落荒而逃。
那也太丢脸了！
一个念头，飞快地从脑海中闪过。
要不……今天就不带了？
回去就跟薇薇说，他今天没出摊！
对，就这么办！
这个理由简直天衣无缝！
下定决心后，苏清月心里那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
于是，放学后的校门口附近，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苏清月躲在人群后面，悄悄地朝校门口的方向张望。
这正门是肯定不能走了。
林辰的摊位就在大门旁边最显眼的位置，走过去百分之百会被看到。
那就……走侧门！
虽然要绕一小段路，但为了避免大型社死现场，这点路程完全值得！
苏清月缩回脑袋，重新规划了逃跑路线。
然后拉了拉自己身上的风衣领子，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做出一副“我谁也看不见，谁也别想看见我”的架势。
她压低了身子，贴着墙根，迈开步子，朝着侧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路上，她眼观鼻，鼻观心，脚步匆匆，目不斜视。
完美地绕开了人流最密集的主干道。
很好，计划通！
侧门就在眼前了！
胜利在望！
苏清月心中一喜，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
就在她马上就要踏出校门，奔向自由的那一刻。
一个清脆又响亮的，充满了惊喜的童声，在不远处炸响。
“苏老师！”
这声音……
苏清月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她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去。
只见身后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朝着她用力的挥着手，脸上是灿烂无比的笑容。
是林可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