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群侠续 第23章 江宁世家

作者:全国打工仔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11-16 01: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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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府离泰山很近,古龙几人才用了一天时间就到了江宁府。

古龙四人进了江宁府,先找了一处客栈住下。熊倜先安顿好萨芸两女,说是等找到大哥了就带萨芸去见亲戚。

然后熊倜带着古龙出了门,熊倜在街上随便找个老人问路。

老人就是老人,听到了熊倜几人问的是谁,哀叹道:“可惜了曾经的武英殿大学士,曾经的一代理学大儒,作为帝师,教出了圣上这么一位千古一帝。他自己死后被赐了一个文端公的尊号,可是他的儿子们,却都是一事无成啊。”

熊倜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那老人摇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大儿子熊志伊这儿有问题,两个小儿子又是老来得子,文端公又宠溺有加,哪里还有心思照料,等到文端公死去,那两个小儿还小,哪里能够成家啊。”

熊倜问道:“可是文端公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那个老人家摇摇头道:“哪里还有啊,没有听说过,你小子可不要骗我啊。”

眼见老人家要生气,熊倜赶紧抱拳道:“敢问老丈,那文端公大儿子家现在住在哪里?”

老头手指前方说道:“就在前面上元县省字铺地方。”

熊倜和古龙听着这地名却是呆了,不知这老丈所指的是哪里。

熊倜继续拱手道:“我兄弟两人都是从外省过来寻亲的,能够找到这里已经属实不易,对于这江宁地界也不熟,实在不知这上元县省字铺是哪里?还望老丈指明方向。”

那老头不耐烦的说道:“上元县省字铺就在那里,我已经给你们指明了,你们自己去找吧,我这么忙,哪里有时间和你们慢慢说。”

眼看熊倜还要再说什么,那老头却是一脸嫌弃的走开了。

熊倜和古龙两人对这江宁府地界不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两位可是要到上元县省字铺去?”

熊倜和古龙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身旁是一辆普通马车,有一男子掀开窗帘对着古龙两人微笑。男子眼看二十五模样,和熊倜古龙两人差不多的年纪,满脸书生气。

熊倜赶紧拱手道:“正是。”

“我正要到上元县省字铺去一趟,两位若是不嫌弃,可以上车,稍你们一段。”

熊倜拱手道:“如此就有劳了。马车就不必上了,怕叨扰了兄台。兄台只管驱车在前面带路,我兄弟二人在后面跟着就行。”

那少年笑笑道:“从这里到省字铺还有几公里路程,马车速度又那么快,你们用脚怎么跟得上啊,还是上车来吧。”

“兄台不用担心,我兄弟二人是练家子,跟个马车还是能够跟上的。”

“可是两位就这样在马车后面跟着,认识我的,会以为我为人清高,不体恤下人。不知道的,难保会发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两位兄台还是上车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惹一些麻烦为好。”

熊倜古龙相视一眼,想不到这位公子居然考虑这么周全,而且熊倜两人还有官非在身,想着还是不要太过张扬的好,于是拱手客气了一下,就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向前而去,熊倜进了车厢内,才知道这马车内的人不像这马车外看到的那样简单。

车厢内很是宽敞,装饰精美,富丽堂皇,显然这位公子是一位世家公子。

马车内除了那位公子,还有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也是穿着绫罗绸缎,头戴一个小圆帽,一副粉雕玉琢的模样。

那位公子笑道:“在下曹頫,这是我的堂侄曹霑,小名雪芹。”

“在下熊倜,这是我的徒弟古龙。”

这位曹公子不知是健谈,还是好奇,不住的问着熊倜两人,却意外发现他居然与熊倜有着一些关系。准确的说,是和熊倜的大哥有关系。

曹頫哀叹一声道:“现在找个人问路都难了。”

“是啊,又有谁不是有着自己的事情,谁会有那么多时间去帮别人指路,谁会像曹兄这样稍别人一程呢,曹兄真是仗义啊。”

“哪里哪里,熊兄弟过奖了。不知熊兄弟二人此去省字铺所为何事啊?”

“不满曹兄,我们此次去省字铺是探路的。”

“哦,熊兄弟有所不知,我有一位朋友在省字铺,和兄弟一样,也是姓熊。”

“我们此次,既是探路,也是探亲,要探的就是我熊家的亲。”

两人都意识到了,这场对话可以再直接,再深入一点。

“不知熊兄弟要探的亲可是孝感熊氏?”

熊倜摇摇头道:“我不知孝感熊氏是哪一家,我只知道我要去探的就是文端公熊赐履的儿子。”

曹頫哈哈大笑道:“真是有趣得很,巧的是,我与熊赐履的大儿子关系很是要好。看来我和两位少侠有缘啊,刚好两位少侠要去看望熊大公子,又刚好两位在路边问路,又刚好被我听到,又刚好两位被我邀请上了我的马车。我还愁今天没有带什么东西过去,那呆霸王会说话挤兑我呢。真不巧,我会拿呆霸王带了两个器宇不凡的兄弟去,看他还敢不敢挤兑我。却不知两位找那呆霸王所为何事啊?”

熊倜和古龙听了这曹公子一口一个呆霸王,都被他绕晕了。

古龙疑惑的问道:“我们要找的是熊大公子,莫非这呆霸王就是熊大公子?”

曹頫哈哈笑道:“正是,这老小子年纪比我还大二十多岁,却是从小顽劣不堪,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做,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现在还是为老不尊的模样,所以才能和我玩得很好。就因为他这种什么都不怕的性格,才在这上元县省字铺得了个呆霸王的绰号。等会儿你们见了他就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们到底找那呆霸王干嘛?”

熊倜拱手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熊倜和古龙两人呢想不到这位曹公子做事这么干净利落。

连那旁边静静听着三人说话的曹霑都不禁为自己叔父截住别人的话头而感到一丝好笑。

“我是熊大公子的二弟,我是来找我大哥认亲的。”

听到熊倜的话,曹頫很是吃惊,曹霑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曹頫皱着眉头,低头思索道:“我和呆霸王相交几年,只知他有两个年幼庶出的兄弟,何时知道她还有一个如你这般年纪的兄弟?你们两位该不是去冒认亲戚,乱攀关系的吧?”

“我只此事的确不可信,但是曹兄只管将我二人带到那里就好,我们二人自去认亲就好,绝不会给曹兄增添其他烦恼。”

“还没有人敢乱攀那呆霸王的关系,我倒要看看你们和那呆霸王的兄弟关系到底是真是假。”

几公里的路程,不一会儿就到了,路边的行人、草木、车辆却不知,在那辆其貌不扬的马车之中,却在那一路上发生了一些密辛谈话。

马车到了上元县省字铺一处高宅大院门口停下。

那叫做曹霑的小娃娃被曹頫抱下车。

熊倜和古龙两人也下了车,只见马车旁边就是熊府大门,门楣山悬挂着一块牌匾。

只见在大门旁边还有一辆马车,相比曹頫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普通马车。那个马车看起来就要金贵得多了,马车外就用金边彩缎装饰,光是那一块车帘,就是用难得的苏绣裁制而成的。

只见那车夫停好马车,一个仆人赶紧弯腰180度,将头伸向地面,将后背拱起来,刚好在那车马边。

只见车夫在车旁将拉开车帘,只看见里面人影重重,不得不让人感慨这辆马车空间之大。

首先从里面走出走出的是一个老人,看到了这边的曹頫几人,相视一笑。然后这老人就抬脚从那躬着身子的仆人背上踏步走下。熊倜和古龙看了不禁皱眉。

只见这位老人另外两手之中还牵着两个和曹霑一样粉雕玉琢的小孩,一男一女,宛如话本里面菩萨坐下的金童玉女。这两个小娃娃更是嘻嘻哈哈的跳踩到哪仆人背上,只觉得这马真好玩。

那老人也不阻止,就在旁边慈祥的看着。

第二个从马车里面出来的是一个熊倜古龙两人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接下来从里面走出的是两个和那老人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家,穿着却不甚考究,不修边幅。一人戴着一个半面镜,非常瘦,眼神却是露出精光,就像是一条盘龙下凡了伙食不好被饿瘦了一般。

一人手中拿着一把拂尘,看起来却不想是一个道士。

看见这四人两孩,曹頫赶紧抱拳道:“李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老越发的仙风道骨了。”

曹頫知道这老头崇尚道家,不仅在家参禅打坐,还学道家炼丹修行。这种人啊,什么都向着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玄幻神仙学习,就特别想要成仙。特别喜欢别人夸他像神仙一样。

你越是夸他像神仙,他越高兴,你越夸他像人,他越生气。

“你看看这两活宝,就想是你座下的童子一般。”曹頫笑看向那李老头手中的那两个孩子。

“芳儿、鼐儿,快向曹施主请安。”李老头慈祥的看着那两个小娃娃说道。

两个小娃娃学着曹頫的模样向着曹頫抱拳躬身行礼。

“哈哈哈,请起。”曹頫看着那两个笑嘻嘻的小娃娃笑道:“李大人,我越看这两个小娃娃越是喜欢,可惜了我年纪尚小,还没子嗣,要不然我一定要和你先许个娃娃亲,以后好结为儿女亲家。”

“我看你那堂侄曹霑就不错,也可和我这小妹许个娃娃亲。”李老头后面那年轻人笑道。

曹頫抱拳道:“别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为什么我看你这新郎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一脸怨苦之色啊。”

那年轻人看了看自己父亲的后背,道:“等你以后结婚了就知道了。只可惜你不一定能够体会得到那种痛苦。”年轻人眼中的悲愤更甚,外人却依然难以察觉到。

曹頫摇摇头,和那最后下车的两个老头点头致意。

古龙只见这些人都从那仆人背上走下马车,然后那仆人稍微抬起背来,退到那个车夫旁边,依旧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

那车夫却是稍微往旁边移动了一小步,离那仆人远远地,那仆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那最后下车的两个老头自然看见了曹頫后面的熊倜和古龙,只觉得这两个年轻人挺腰抬胸,器宇轩昂,和那些死气沉沉的奴仆完全不一样。

那戴着半面镜的老头对着曹頫抱拳道:“久日不见曹大人,却不想曹大人新收了两个器宇不凡的保镖。”

曹頫笑道:“这两位小兄弟不是我的保镖,他们是我在半路上顺路带来的呆霸王的兄弟。”

那些老头都怔住了,曹頫自然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曹頫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曹頫乐得看见他们吃惊的样子,哈哈笑道:“两位兄弟,我来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苏州织造李煦李大人。他手中那两个小娃娃是李大人不惑之年老来得子的宝贝。”

熊倜和古龙心中吃惊,原来这老头子是官家的人,两人有些心虚,害怕被这老头看出真面目来。

曹頫指着那个年轻人道:“这位是李大人的大公子李鼎,那两个小娃娃是李鼐和李兰芳。”

熊倜和古龙对着那李鼎抱拳,那李鼎却是丝毫没有理会,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就好像是遇见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曹頫指着那最后的两个老头道:“这位戴眼睛的是李大人的幕僚沈槱元,那位拿拂尘的是李大人的道友郭苍书。这几位都是和我们熟悉的,经常一起到呆霸王家喝酒吃宴的人。请吧,我们这就进去看看那呆霸王起床没有。”

说着,那曹霑就拉了那李鼐和李兰芳两个小娃娃往熊府里面溜进去了。

可是那精明的沈槱元却是赶紧说道:“曹大人,你说是引见我们给这两位小兄弟,你倒是把我们介绍给这两位小兄弟了,怎么不见你向我们介绍这两位小兄弟的高姓大名啊?”

李煦、李鼎和熊倜古龙也是奇怪的看着曹頫,曹頫却是哈哈大笑道:“容兄弟我卖一个关子,等你们到了熊府之中,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曹頫却是看着这些人疑惑的眼神,右手向着熊府一伸,却是向着熊府之中走去。

后面一群人也只好跟着曹頫进去。

几人绕过熊府玄关,早已看见一个中年人正在熊府的院子之中的躺椅上晒太阳,那人闭着眼睛,显得很是享受。

秋冬季节的太阳的确是晒得人发烫,但是只要你把脸蒙住,就会感觉到全身暖和,一些人身上甚至还会晒出一丝丝蒸腾的白雾,就像是那神话之中的仙人一般。

这正在晒太阳的中年人将脸搁在房屋阴影之中,身上正在冒着蒸腾热气,的确是和仙人一般。

李煦看得眼睛冒光,显然是对于得道成仙已经痴迷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曹頫大喊一声:“呆霸王。”

那躺椅上人却是一动不动,只见他嘴巴微动,声音缓缓从他那里传来。

“要来就来,大呼小叫的干嘛?你一个江宁织造衙门的大人,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然后他睁开了眼,笑看着向着自己走来的众人,却在看到两个新面孔时稍微怔了一下。

熊倜和古龙也是看到这个中年人的时候怔了一下,熊倜从这个中年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亲人之间的温情。古龙只觉得这个中年人和熊倜的面貌一点儿都不像是亲兄弟。

曹頫也和古龙是一样的感觉。

“哟,新面孔,这两位兄弟是哪位带来的呀,以前怎么从未见过?”那呆霸王看着熊倜两人笑问道。

曹頫大叫道:“两位兄弟,来让我问你们引见一下,这位就是你们要找的熊家老大熊志伊。而这这两位就是要来找你认亲的熊倜和他的徒弟古龙。”

那些之前还云里雾里的李府众人,现在似乎有一些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熊志伊腾的从躺椅上站起来,看着熊倜,半晌之后问道:“可是康熙四十七年从皇城消失的二弟?”

熊倜觉得喉头哽咽,全身沸腾,也不知是那冬日太过烤人,将全身的血液都烤沸了,还是久别重逢,一种无法描述的正在被他极力压制。

噗通!

终于,熊倜压制不了那种情感,跪在了13年未见的大哥面前。

熊倜声音颤抖道:“大哥,小弟终于找到你了。”

旁边的古龙也是喉头哽咽,亲眼看到一个满怀仇恨的浪子放下仇恨,又找到家人,没有人亲身经历过的人是很难理解那种情感的。

曹頫也是在旁一边微笑,一边连连点头,他想不到自己的一时好意,居然要促成一对兄弟相认。他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以后要多做这样的好事。

一边的李府众人却是很疑惑,自打他们和熊府这呆霸王相识以来,就只知道他有两个庶出幼弟,从未听说过他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弟弟。

当今皇上命他们暗中对文端公后人多加照拂。这要是被当今皇上知道了,他们可是就犯了失察之罪了。

“不是你的大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哪知这时,这呆霸王熊志伊居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这真是惊呆了众人。

曹頫摇摇头道:“呆霸王不愧是呆霸王,刚才还猜出了别人的来历,害得别人感动起来,结果转身就翻脸无情不认人了。”

熊志伊却像是没有听到曹頫的话一般,看着跪在地上熊倜问道:“是不是有人给你说,你的亲生父亲就是已故的文端公熊赐履?”

熊倜摇摇头道:“不是的,这是我从小到大都记得的,13年前,我从皇城被……”

“住口。”

熊倜还未说完,就被熊志伊吼了一声。

大厅里的三个孩子都被熊志伊的吼声吓住了,赶紧躲到大人身后。

熊倜吃惊地看着熊志伊,不明白熊志伊为什么不让他说话。

古龙也是同样的疑惑,大厅中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呆霸王,有什么话你就让这位小兄弟说清楚啊,你难道真的呆了不成?”李煦也在一旁说道。

熊志伊却是眼睛从大厅内的众人脸上扫过,大吼大叫道:“我是呆霸王,我不呆谁呆,人人都说我有精神病,我不是疯子谁是。可是在我看来,你们才是疯子,你们这些欺世盗名的假道学。你们从来不说真话,总说一些哄人的鬼话。可是我这个疯子敢说,我这个疯子什么都敢说。那你倒是说啊,我看你能说出什么个什么花来。”

熊倜看着熊志伊说道:“13年前,我还在皇城之中和废太子的儿女们伴读时,我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熊赐履。”

大厅中有耳朵的人听到熊倜的这些话都吃了一惊,因为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年轻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提到了废太子胤礽,这个名字,在大清朝相当于诅咒一样的存在,因为他是皇家的耻辱,当今皇上的心头刺,却又是他的心头肉。

熊倜继续说道:“我从京城被星月双剑带走时,我也知道,我的父亲就是熊赐履,当星月双剑被杀之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要做的就是为我的父亲报仇。可是到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仇恨只会蒙蔽我的眼睛,让我看不到生活的美好。”

熊倜故意漏去萨芸的事情,始终不想要萨芸的身份暴露。

“你本来就错了。”

熊倜像是听不懂熊志伊的话,继续说道:“现在好了,我终于找到大哥了,我知道自己还是有亲人的,有家的。”

家,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的词语,这是所有浪子都渴望的港湾,就连古龙这样的浪子,对于家也是无限向往的。可是家,总是那样可望不可及,人们越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家就会变得越发寒冷,人们越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家人,那家人就会离他越来越远。

“不,你没有家,我不是你的家人。”熊志伊继续冷冷的说道。

“你为什么说他没有家,他有那些家的记忆,他甚至找到了你这个大哥面前,你不是他的家人,谁是?”古龙在一旁质问熊志伊。

“不,他错了,你们都错了,我不是他的家人,他只是我父亲的一个养子,又没有和我一起长大,你说,我是不是他的家人。”

在场的人们都被震惊了。

熊倜一直以为自己是熊赐履的儿子,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只是熊赐履的养子。

其他人则是震惊熊赐履居然有一个养子。

熊志伊看着可怜的熊倜问道:“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熊倜。”

事到如今,熊倜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大对不对,他也只能有气无力的说出这两个字。

熊志伊又摇摇头道:“不对,你不叫熊倜,你叫熊志弃,丢弃的弃,这是父亲给你取的名字,因为你是在京城大雪天捡到的。那天的雪和今天一般大。”

不知何时,这院中居然开始下起了皑皑白雪。似乎也在肯定着熊倜的悲惨身世,但是冬天下雪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父亲给你取名叫熊志弃,字播轩,至于你的亲生父亲和母亲是谁,我们也不知道。”

熊倜懵了,他嘴中喃喃道:“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

熊倜死死盯着熊志伊的眼睛,希望能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熊志伊在撒谎,希望能从他的嘴巴里面听到不一样的话来。

“我没有骗你,你是我亲手从雪地里面捡来的。父亲自从有了我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儿子,就答应我把你留下抚养了。那时候,我一直觉得父亲是一个好人,直到13年前。我才知道,他收养你,只是为了把你当成的牺牲品。他对外一直说你是我的儿子,当着我的面,又说你是我的兄弟。”

在场众人都被熊志伊的话惊到了,想不到文端公一代大儒,生前居然是这种人。

而这时,一群人从大厅后院走了进来,大厅中的人们也看见了那些人。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大厅中的曹頫和李府的人都知道,那些都是熊志伊的家人,有熊志伊的妻妾、儿子、儿媳额孙子。

熊志伊的早年妻子是余国柱的长女,是个母老虎,却被熊志伊早早折磨死了,和熊志伊没有孩子。熊志伊的这几个孩子都是后面几个妻妾生的。

李煦更是看着熊志伊的那些女眷们两眼直放光,恨不得看穿她们的衣服一般。

李煦不知道,他的儿子李鼎早已在后面将他的言行看得清清楚楚,衍生里面露出厌恶的表情来。

熊志伊哈哈大笑道:“扬儿、述儿,快来看看你们的二叔。已经你们爷爷在外人面前还说你们二叔是我儿子,是你们兄弟呢?”

李鼎暗骂道:“真是疯子。

那两个和曹頫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果然在原地跪下,对着同样跪下的熊倜拜道:“晚辈熊扬祖、熊述祖拜见二叔。”

后面的两些女眷也赶紧拜道:“妾身张氏、肖氏、田氏拜见二爷。”

剩下两个女眷拉着孩子跪下道:“侄媳携侄孙章曾拜见二爷。”

“侄媳王氏携侄孙矩曾、护曾、源曾拜见二爷。”

熊志伊哈哈大笑道:“兄弟,羡慕吧,自从那母老虎死后,我娶了三个妾。那母老虎没给我留下一个子嗣,这三个妾倒是争气,每人给我生了一个儿子。老大过继给了堂兄弟志洛,老二就生了一个孙子,这些媳妇之中,最能生、最争气的就是三媳妇,给我生了三个孙子。”

熊倜却呆呆地看着这一家人,却像是看着一场闹剧一般。他想着自己记忆之中那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画面,原来这些美好的画面都是假的,他辛辛苦苦寻找的家人,原来也是假的,他从一个有家的人又变成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一个没有家的人,真是讽刺之极。

熊倜大叫道:“我不信,这些都不是真的,我不信父亲会是那样的人。”

“我不信老师会是那样的人。”李煦说话了,原来李煦也是熊赐履的学生之一。

“是啊,文端公可是帝师,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曹頫也说道。显然他也不相信能教出当今皇上那样雄才伟略的一代大儒会像其亲生儿子说的那般不堪。

李鼎也说道:“有些人的确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而他最真实的那一面也只有他最亲的人才能见到,可是文端公又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呢?”

李鼎一边说话,一边看向自己的父亲,似乎意有所指。

熊志伊哈哈大笑道:“怎么不可能,你看他,古来稀的年龄了还娶小妾生娃,他哪里是大儒,简直是个伪君子。”

李煦大骂道:“住口,你个不孝子,怎么能这样说你的父亲。”

“我怎么不能说,我是一个疯子,我怎么不能说,我什么不能说,一个疯子说的真话你们当然不喜欢听。你们只喜欢听正常人说的假话。一个人满嘴仁义道德,结果做的和他说的完全不一样,这样的人反而被人们尊敬。而我这样说真话的人反而被人们骂做疯子。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熊志伊对着李煦大吼,又抬头对着天空大吼,好像对这个世界有着无尽的不满,需要向天发泄出来。

“如果老来娶妾生子就有悖人伦,那你岂不是连我也骂了,连天下那些老来得子的人都骂了,连当今皇上也……”说到这里,李煦忽然住嘴不说了,院中的人也忽然从额头冒下冷汗。

李府和曹頫都清楚,他们这些各处的织造衙门,表面上是帮宫里采办货物,其实是皇上放在各处的眼睛耳目。专门向皇上汇报一些官员和各处民间的民心舆论。

所以他们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哪些话皇上爱听,哪些话皇上听了会生气。

李煦更是想不到自己被这呆霸王气坏了,差点说错了话,李煦看了看曹頫一眼,见他也是和自己一般震惊,就幸好自己刚才没有说出那番话来。如果曹頫看着他是笑而不语的,那么李煦知道,自己就不能再呆在这苏州制造衙门的位置上享受老来弄子的快乐,恐怕就得到京城牢狱之中去吃牢饭了。

李煦住了嘴,院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心放了下来。

熊倜仍是呆呆地跪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古龙也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淳化镇濮塘芦村前立鼓山双凤吹箫地。”

熊志伊忽然说了一句话,院中众人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熊倜也抬头看着熊志伊。

“淳化镇濮塘芦村前立鼓山双凤吹箫地,是父亲的坟墓所在,你去吧,虽然他为父不慈,但是我明白你想要找到家人的心情。你去看看他吧。出门左转。”

熊倜果然从原地站起来,疯了一般奔了出去。

古龙赶紧跟上,他想不到熊倜居然会因为熊志伊的一句话就漫无目的的冲了出去,他们两个本来就对这江宁地界不熟,万一找不到那文端公的坟墓可怎么办。

熊倜古龙刚出了熊府玄关。熊志伊就笑道:“还愣着干什么,曹大人和李大人难得来我熊府一趟,赶紧上菜吃席。”

院中众人却是被这熊志伊弄晕了,刚才经过一场荒诞的闹剧,他居然还想着宴请客人吃席。

可是那些熊家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位爷的秉性,赶紧从地上站起。

那些女眷们带了孩子回去后院,然后又端着饭菜出来,不一会儿级在院中客厅八仙桌上摆了满满一桌。

熊扬祖、熊述祖赶紧招呼客人入座。

熊志伊在李煦身边说道:“别看了,真是色心不死,你一直盯着我那些上菜的妻妾和儿媳干嘛?”

李煦抬头,看见熊志伊愤怒的脸色,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笑着说道:“我又新得了一种双修之法,不知道觉轩兄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熊志伊冷哼一声道:“哼,你那些采阴补阳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再这样不挑食,当心报应到你的后辈身上。”

李煦反而笑道:“诶,只要当今皇上在一天,就需要我们这几个织造衙门,别人出事了,我们都不可能出事。”

“那如果当今皇上不在了呢?”熊志伊夹菜到嘴里,漫不经心的问道。

熊志伊的话将桌上几人都吓了一跳,熊志伊自然知道自己的话会带来这种效果。

“只要这大清朝还在,爱新觉罗家就离不开我们几个织造衙门。”说这话的是曹頫。

熊志伊白了曹頫一眼,道:“不是大清朝离不开你们,是你们离不开大清朝。”

熊志伊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同样的,不是当今皇上离不开你们,是你们离不开当今皇上。”

桌上几人面色一白,知道熊志伊的话切中要害了。

却在这时,熊志伊的儿媳王氏又来上菜,李煦盯着王氏离去的屁股久久不能挪开。

熊志伊一筷子打在他的脑袋上。

“你敢打我?”李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是神经病,我谁不能打呀?”熊志伊也是站起来叉着腰和李煦大吼着。

这时,那李煦的小女儿李兰芳跑过来道:“爹爹,他说要娶我。”

李煦一听不干了,大喊道:“谁呀,你还这么小,谁敢打你的主意,敢打我苏州织造衙门千金的主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桌上几人也是好奇的顺着女娃娃的手指看去,原来是个正在抱着碗坑鸡腿的瓷娃娃,正是曹頫的堂侄儿曹霑。

一桌人都被这童言无忌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李煦大笑道:“他呀,那没事,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爹爹,爹爹。”女娃娃又奶声奶气的问道:“为什么刚才那个跪着的人看起来不开心啊?”

桌上几人又想起了刚才熊倜跪着的那像是要撕心裂肺的样子。

曹頫看着女娃娃道:“这个世界上不开心的人有很多。但是你是李大人的女儿,你一辈子都会开开心心的,你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没有人敢欺负你。”

李煦也是抱起女儿道:“你是我李煦的女儿,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快乐一天。”

“那如果你不在了呢?”熊志伊却是反问道。

熊志伊的话一瞬间让气愤又尴尬了起来。

曹頫看了看远处正在努力干饭的曹霑,看着李煦道:“你不在了还有我,只要你到时派人将兰芳送过来,我担保她一世周全。”

李煦哈哈笑道:“有曹兄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沈槱元也是笑道:“到时我一定将大小姐送到您府上。”

“哈哈哈,我们江宁织造衙门和苏州织造衙门这么团结,比那杭州织造衙门的孙文成好多了。那孙老头,也不见他主动约我们喝过一次酒,皇上六次南巡,没一次是住在那孙老头家里的。我看没过几年,这孙老头怕是要玩完咯。”李煦喝了一杯酒,笑骂道。

“那如果曹頫也不在了呢?”熊志伊看着曹頫问道。

曹頫摇摇头道:“你不只是一个呆子,应该疯子,你还是一个特别讨厌的人,就爱说一些别人不喜欢听的话。”

熊志伊却是笑道:“曹頫要是也没了,你可以把李娃娃送到我这里,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李煦又喝了一杯酒,看着熊志伊激动的道:“呆霸王,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收起你的那些坏心思,你如果敢打我家女眷的主意,到时候我可就对你的女娃娃不客气了。”熊志伊看着李煦露出笑容来。

李煦看着熊志伊的笑容,却感到后背发凉。

李鼎却是笑着问道:“那要是你熊志伊也没了呢?”

桌上瞬间死一般的沉寂。

这些人哪里知道,他们在这里说的酒话,就像是临终遗言一般,而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些酒话,真是一语成谶,最后真的决定了这三个家族和他们的后人的命运,特别是那个女娃娃的悲惨命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以后有时间再过多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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