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晴抿嘴笑了，眼波流转间嗔怪地瞪了何仁怀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有事快说，别在这儿晃悠，影响不好。
何仁怀耳根发热，干笑两声：“那个...晚上去妈那儿吃饭，要不要买点菜带过去？“
“不用了，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雅晴答道，随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今天他不是上中班吗？怎么突然说晚上去吃饭？
“好，那我先走了。“何仁怀朝马处长点点头，逃也似地退出会议室。
走廊里，他长舒一口气。雅晴和马处长他们的反应都很自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那个神秘电话说不定就是个无聊的恶作剧？
可走到楼梯口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马处长正好起身往厕所方向走去，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何仁怀眼神一闪，加快脚步跟了上去，皮鞋在地砖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马处！“他在走廊拐角处叫住对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昨天你们审计处是不是聚餐了？“
马处长转过身，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不假思索地说：“没有啊，现在规定这么严，我们哪敢聚餐啊？“
“什么？“何仁怀的声音突然拔高，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你们昨天处里没有一起吃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楼梯扶手，指节泛白。
马处长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何主任？你没事吧？“
“昨天雅晴明明说与你一起吃饭的！“何仁怀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脑海里闪过那张火锅店门口的照片——米色风衣，熟悉的笑容，还有那个陌生的男人。
“哦，你说昨晚啊。“马处长恍然大悟，“我确实和雅晴一起吃饭了，不过不是处里聚餐，是招待省审计厅来的检查组。“他摇摇头，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在天天渔港，又贵又难吃，八个人，每人80元的标准，连条像样的鱼都没上，真是慢待客人了...“
马处长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何仁怀却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八个人？
“都有谁去了？“他打断马处长的话，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我、雅晴、省厅的王处长他们三个，还有...“马处长突然停住，狐疑地打量着何仁怀，“何主任，你这是...“
何仁怀没有回答，转身就走。他的背影僵硬得像块木板，脚步却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下了楼梯。
马处长站在原地，望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医院里那些风言风语。老花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在心里暗骂：什么东西！就凭你和袭佳丽那些破事，也配来监视雅晴？
何仁怀骑着电动车拐进小区大门时，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单脚撑地停下车，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陶静“两个字。他眉头微挑——这个自从上次饭局后就再没联系过的女人，怎么会突然找他？
“喂，何主任吗？“电话那头传来陶静急切的声音，背景音嘈杂，像是在什么公共场所，“实在不好意思突然打扰您，我孩子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在省里好几家医院都看过了，效果不太理想。听说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想麻烦您给看看...“
何仁怀愣了一下。他和陶静并不熟，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汪院长家一个亲戚找他做过手术之后请他吃饭时，当时陶静作为汪院长的远房亲戚出席，席间对雅晴明里暗里的挤兑让他印象深刻。后来加了微信，却从没联系过。
“我今天下午正好上班，“何仁怀调整了下语气，尽量显得专业而温和，“你可以带孩子来胸外科病房找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陶静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何主任，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外地参加培训，一时半会回不去。能不能让我公公婆婆带孩子去找您？他们年纪大了，对医院流程不熟...“
何仁怀眼前浮现出饭局上陶静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和那双时不时瞟向雅晴的、带着敌意的眼睛。他握紧手机，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没问题。你把我的电话给他们，让他们直接联系我就行。“
挂断电话后，何仁怀盯着手机屏幕出神。陶静对雅晴的敌意他一直看在眼里，这次突然求助，按理说他应该保持距离才对。可不知为什么，答应帮忙后，他心里竟涌起一丝莫名的快意——就像在跟谁赌气似的。
高教授夫妇带着孩子来到何仁怀的诊室时，气氛有些微妙。何仁怀对着高志明的父亲，热情地招呼道：“陶叔叔，您来了。“
“我姓高，“老人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但透着些许不悦，“是陶静的公公。“
何仁怀顿时尴尬不已，连忙道歉。陶静的婆婆——一位穿着考究但面容刻薄的老太太——在旁边冷笑一声：“陶静连自己丈夫姓什么都说不清楚吗？“
高教授皱眉制止：“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何仁怀赶紧转移话题，俯身查看孩子的状况。小孩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绀，典型的先天性心脏病体征。他仔细听完心脏杂音后，开始开具检查单。
“需要做这些检查，“何仁怀将一叠检查单递给高教授，“首先是心脏彩超，这是确诊先心病的金标准，可以明确缺损部位和分流情况。“
高教授接过单子，眉头紧锁：“这么多？能少做几项吗？“
“每一项都很必要，“何仁怀耐心解释，“心电图要评估有无心律失常；胸部X线看心脏大小和肺血情况；血常规检查是否合并感染或贫血；凝血功能是为可能的手术做准备。“
他指着最后一张单子：“这个24小时动态心电图尤其重要，孩子活动时是否出现恶性心律失常，普通心电图可能捕捉不到。“
老太太突然插嘴：“陶静是造了什么孽，让孩子遭这种罪！“她咬牙切齿地说，“她那个妈，年轻时就...“
“住口！“高教授厉声喝止，“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