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3年的冥王星光如期而至,比往年更亮了些。薇拉站在月球基地的环形山边缘,看着漫山遍野的永恒紫罗兰同时舒展花瓣,亿万片荧光花瓣折射出的光晕在真空里汇成一道光柱,直刺深空。这一次,花瓣上的全息影像不再只有艾拉与林深,还多了她将种子藏进时空褶皱的画面,以及曾祖母林砚之在天文台记录星轨的侧影。
“它们在补全年轮。”助手凯在通讯器里惊叹。他正调试着最新的量子成像仪,屏幕上,紫罗兰的根系在时空维度里勾勒出的星图正缓慢旋转,像一棵生长了百年的古树横截面,每一圈纹路都对应着不同的时空节点——1930年的铜箔坐标、1946年的阁楼星尘、1952年的深海漂流瓶,还有2272年她亲手植入月球土壤的那一粒。
薇拉忽然注意到星图边缘有个模糊的节点,像是未完成的纹路。她调取家族档案里最古老的那卷胶片,是1928年艾拉在剑桥大学的实验室记录。画面里,年轻的艾拉正用镊子夹起一粒普通紫罗兰种子,对着显微镜呢喃:“如果能让思念穿过光年……”话音未落,窗外飘进一片银杏叶,落在载玻片旁,叶脉的形状竟与后来星图的轮廓惊人地相似。
“原来起点在这里。”薇拉指尖划过屏幕上的银杏叶,星图边缘的模糊节点突然亮起。她想起艾拉耳后那枚星型胎记,与自己的比对时总会发现细微差异,此刻才明白,那差异正是不同时空叠加的痕迹——就像年轮在生长中不断包裹新的印记。
三个月后,第一批搭载永恒紫罗兰种子的殖民舰驶向比邻星。临行前,薇拉在每个种子舱的底座都刻下了新的星图坐标,那是她用基因测序仪从自己耳后胎记的皮肤细胞里提取出的遗传密码,解码后正是2273年冥王星光抵达地球的精确时间。
“为什么要刻这个?”凯不解。
“因为有些年轮需要新的土壤。”薇拉望着殖民舰化作的光点,“艾拉和林深把思念种进了过去,我们该把它种向未来。”
当晚,月球基地的紫罗兰突然集体垂下叶片,根系在星图上拼出一行新的字迹:“当第一粒种子在比邻星发芽,记得看看地球的方向——那里有我们为你保留的春天。”字迹消散后,薇拉的耳后传来一阵温热,她对着镜子触摸胎记,发现那星型边缘多了一圈极淡的光晕,与殖民舰驶离的方向完全一致。
三年后,比邻星殖民站传来消息:永恒紫罗兰不仅在异星土壤里开了花,花瓣上还浮现出2273年薇拉送别殖民舰的影像。更奇妙的是,花朵的根系在异星地表延伸,与月球基地的星图形成了跨越四光年的共振,就像两棵相隔遥远的树,根系在地下悄悄连成了网。
薇拉此时已成为新地球联邦的首席生态学家,她在年度报告里写下:“所谓永恒,从不是凝固的时光,而是让思念像年轮一样,在每个时代都能长出新的纹路。”报告结尾附着一张照片:环形山的紫罗兰丛中,她年幼的女儿正伸手触摸花瓣,耳后同样的星型胎记在荧光里闪烁,像一粒等待破土的种子。
又一个冥王星光降临的夜晚,薇拉带着女儿站在星环太空站的生态舱前。女儿指着玻璃罩里新抽芽的紫罗兰,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它们会开到哪里去呀?”
薇拉望向舷窗外璀璨的星河,那里,比邻星的光点正与地球的光晕遥相呼应。她轻声说:“开到所有有思念的地方,就像我们的故事,永远有下一圈年轮要生长。”
话音落下时,新抽芽的紫罗兰突然转向,根系在土壤里画出一道微弱的光轨,指向更遥远的深空——那里,是人类尚未涉足的星域,也是下一段年轮即将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