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兰尘殇,你这半个月来有休息过吗?”
没等兰尘殇发问,雨觞先发制人,双手抱胸质问道,“你还是没把自己当人看。”
“这种时候我必须抢时间。”兰尘殇绕开了雨觞的话,“瀚林渊多活一阵子,帝陵就多一分危险。一想到这些,我就没心思停下来。”
“千叶姐也不想看到你伤痕累累的样子吧。”
雨觞的话让兰尘殇心头一惊。
“你和瀚林渊战斗时的气场,我那时大老远就感觉到了。”雨觞走到冰柜前,从中拿出了一瓶提神酒,“说实话这是我在初遇韵风后第二次见你那么不要命,千叶姐和我提起过,你在为在乎的东西战斗时,往往都会把自己给忽略。即使注意到了,也只是咬咬牙。”
“你应该心知肚明,就算咬牙,伤也不会自动消失。”
“我……”
兰尘殇一时语塞,酝酿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字来。最后叹了一声,扶着脑袋说:“我还是太害怕失去了。”
“是担心千叶姐的灵魂流逝吗?”
“嗯。”
这声回应拉得很长,像是卸下重担后的喘息。
“沧焯夜姐姐,也就是我的老师,当她的生命在我的怀里消逝后,就一直成为我的梦魇挥之不去。即使已经和千叶坦白过,可如今再遇到这种情况时,又会不自主的变回过去的那个自己。”
“每个人都有挥之不去的伤痕,这很自然。”雨觞没有责备他,“但是我个人觉得,如果太看重某样东西,反而会使它加倍速度流逝。”
“嗯?”
“你是狂魇,但也是人,自然会疲倦。顶着疲倦去和那帮能够休憩的对手战斗,你觉得你能活多久?”雨觞问道,“就好像棋子中的‘皇后’,很全能,但是也只能每回合动一次。如果让一个皇后棋面对四面八方的敌方棋,你觉得它能撑多少个回合?”
“现在你是我们这里的底牌,我不想让你以这种状态去对付瀚林渊。”雨觞话锋一转,直截了当的阐述了自己的想法,“我从之前的事情里明白,依靠他人不是一件软弱的事,逞强除了骗自己,什么都得不到。”
“但是现在着手这件事情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兰尘殇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却依旧苦恼,“我也不想当个人主义的英雄,只是现在站在瀚林渊那边的人太多了。”
“会有办法的。”雨觞晃了晃手里的瓶子,“你还有韵风,还有凌澜白宇,他们这些老家伙的资历可不比我们差,如果能把现有的情报都告诉他们,人手这一块就能解决了。”
“白宇他们现在都已经被卸职了。按照帝陵律法,被卸职的八部众成员是不能参与相关活动的。”
“就是因为他们变成自由人了,才可以被随意调动嘞。”雨觞白了他一眼,“难怪他们选你当利刃,这一两年给你当成啥样了。”
“好了好了,滚去休息。”雨觞不耐烦地催促,“瀚林渊被你揍成那样,一时半会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如果你不再休息,接下来可就是不平等对决了。”
“顺便还能洗个澡。”他嗅了嗅鼻子,五官拧作一团。
……
温热的水冲在身上,立刻就将紧绷之下的疲惫冲刷得一览无余。
兰尘殇扶着湿漉漉的墙壁,在哗哗的水声中回忆着雨觞对他说的话:“个人主义、逞强、自由人,这些年来我难道还困在孤立自己的圈子里么?”
寒千叶被夺去力量时,他当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对方,瀚林渊侥幸逃走时,怨恨的也是自己没有痛下杀手。
一直以来自己都把过错丢到自己身上,才导致这样的吗?
是自己束缚自己了么?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朦胧的样子,眼神暗淡:“如果我抛弃了这些束缚,我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吗?”
记忆里的声音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你现在的目标是什么?”
“我的目标,是杀了瀚林渊。”兰尘殇回答得很干脆。
“为了什么?”那个声音又问。
“为了完成过去没有杀死他的任务。”
忽然他瞪大了眼,像是明白了什么:“对啊,我的目标就是这个。既然千叶的力量还在他的身上,那我的目标就是纯粹的。”
瀚林渊想要帝陵,他已经不会再逃了。
明白一切的他擦去镜子上的水雾,那镜中的自己,双眼正倒映着没有犹豫的,盈满的杀意。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不断地重复着。
冲完澡出来,兰尘殇发现雨觞正在摆弄着一把重武器。注意到目光的雨觞把黑板上的设计图扯了下来:“啻离夜留下来的反器材步枪设计图。考虑到瀚林渊等人可能都会篡夺,所以这一次我想将血瞳咒改造成远程武器使用。”
“‘雷伯莱塔M821’,是原型名字吗?”
“嗯,听说搭配穿甲弹能够打穿二十毫米的重甲,拿来对付魇铠效果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雨觞从桌子底下翻出一大盒的子弹,每一颗都足足有两根手指那么粗,即使是兰尘殇也看得发怵。“我先把子弹塞弹匣里,你先去睡吧。”
“关灯?”
“关吧,我留一个小台灯就够了。”
伴着清脆的开关声,地下室立刻被黑暗给笼罩。小巧的台灯在桌子上摇晃,犹如黑海中漂浮的灯塔。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四十八。”
塞满最后一个弹匣时,雨觞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瘫坐在椅子上,搓着发红的手指说:“果然是拿来反器材的,塞子弹都那么的麻烦。”
这种东西如果打在暗魇身上,估计都能打出一个血洞吧。
困倦袭来,雨觞将弹匣们丢进幕域里,关掉台灯坐在椅子上闭目。就在他把脚搭在桌子上时,他的身后传来了细微的踱步声。
“要喝水的话就去冰箱拿。”
“嗯。”
起初雨觞觉得那是兰尘殇的脚步,但回答的声音很细,仔细辨认,并不像是男性能发出来的声音。
他立刻打起了精神,打开台灯往声源处看,却什么都没有!
那么刚刚回答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就在他思考这个问题时,身旁黑板上的三张照片,也随之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