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的监狱像是蛊笼，弥漫的空气窒息如油，每呼吸一口都能闻到刑具的铁锈味和散不去的血腥味。
里面的空间比雾月泷预想的还要大，自踏入这里，她就不时的颤抖，仿佛这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里面的守卫个个都穿着造型狰狞的机动甲胄，他们有的手里拿着枪支，有的拿着红得发黑的棍子。
那是这里受害者的血吗？
“雾月泷，顺着现在的路往前走。”雨觞的话把他的注意拉了回来。她轻轻的应了一句，朝着面前的长廊走去。
昏暗的烛光将雾月泷身后洁白的阳光给吞噬，那些烛光不是火光，更像是蠕动的惨绿。越走下去，两边的绿光就越发密集，最后像交织的蛛网彻底的将走廊包裹。
“让我解脱吧，求求你……”
“不要再折磨我，我不想看到……”
“雨觞，我看到那些光里有人在动。”听着此起彼伏的哀求，雾月泷感觉全身汗毛倒竖。那一头的雨觞回应道：“切断电源后我也在这里看到了，那是术式‘灯中影’。是一种将受害者的精神残余囚禁在容器中的术式。”
“那他们是不是死不了了。”
“不切断施术者对它们的链接，就断不了。”
这一瞬粘稠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在雾月泷的身上。她的倒影与那些灯中影重合在一起，仿佛也变成了它们的一份子。
“走过长廊后，你应该能看到墨秽的恶趣味作品集。”那头的雨觞语气变得厌恶，“我的建议是快点走，免得犯恶心。”
就算雨觞这样说，雾月泷也已经把目光投了过去。那也是一个长廊，只是两边的墙壁被凿出了无数规则整齐的神龛，在每一个神龛里，都陈列着被石灰覆盖的头颅。
这些受害者的表情都无比扭曲，像是凝固在了最痛苦的瞬间。
张大到几近脱臼的嘴巴，暴突涣散的瞳孔，就算只是瞟上一眼，都感觉那一双双早已死去的眼睛还在凝视着自己。
“只有最真切的痛苦，才能换来最真实的答案。”走廊的尽头刻着一段用瀚海语写的话。
“我穿过走廊了。”
“好。我刚刚看了眼牢房名单，啻离夜被关在A区的105房。你应该可以看到通风管。”
“看到了。”走过两条诡谲无比的走廊后，雾月泷居然对狭窄恶臭的管道有了些许好感。爬进去的时候，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该快点了。”
……
啻离夜又一次被同房的狱友的味道熏醒了。和对方一样，他也是被绑在一张铁椅子上，只是不同的是对方上半身的皮肤已经彻底消失，暴露出来的血肉在时间的流逝下散发出作呕的气息。
就算这样，对方依旧有意识，听到啻离夜挪动椅子的声音，他的头微微地偏了过去，嘴里呢喃了两句听不清的话。
“兄弟，我人还好，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啻离夜还是很自来熟地跟对方攀谈起来，“八部众的侍卫不好当啊，不仅老东家都死了，自己还被丢到这个烂地方给他们玩得生不如死。”
“说起来你应该有两个星期没有吃东西了吧？他们把你挪到漏水的天花板下，是想让你靠着水滴续命吗？”啻离夜又问道，“不过对我来说，他们把没有皮肤的你挪到这里，只是单纯想让水刺激血肉来让你痛苦。我有点好奇你能有这种待遇，是不是单枪匹马把他们的主心骨给敲掉了一段。”
他的寒暄被铁门的呜咽给打断了。穿着机动甲胄的狱长把玩着战术军刀，戏谑地说道：
“饿了那么久，居然还有力气跟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聊天，有那么旺盛的活力，不拿来把玩属实有些可惜了。”
“墨秽啊，我不是说过了吗。”啻离夜脸色变得严肃，语气也没了刚才那般轻松，“你再这么弄也是白忙活，我可不会告诉你怎么改进你们机动魇铠的方法，要想知道，就在地府里问。”
“啊，依旧是倔强的音调。”墨秽咧嘴，露出密集的獠牙，“我之所以还留着你，是因为瀚林渊大人需要你的脑袋和手——”
“不过这也代表着你的下半身是不需要的吧？”他收起军刀，从旁边的狱卒手里拿过一把修长铮亮的长刀，“这把刀是东瀛用来切金枪鱼的砍刀，虽不能用来劈骨，但削肉可是一等的好。”
“如果我把你下半身的皮剥掉，再用这把刀一点点的剔掉你上面的肉，会不会很享受？”他走到啻离夜的狱友旁，像是要演示给他看，“那种肉筋断裂的痛，会让你乖乖就范吧？”
“该说你是这方面的艺术家呢，还是说你是个自作多情的屠夫呢。”看着那把泛光的刀，啻离夜依旧得理不饶人的挖苦。墨秽将手中的刀转了一周，然后对着狱友的手臂横向下刀。
瘆人的惨叫立刻充满了房间，随后其他牢房的罪犯也跟着喊了起来。在术式“牵连”的作用下，除了啻离夜以外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份切肤之痛。一时间监狱的长廊里充满了骇人的合唱，刺得啻离夜耳朵发毛。
“凌澜把你赶出去真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啻离夜朝他吐了口唾沫，“完全不把人当人。”
“那个家伙就是愚昧！”听到凌澜的名字，墨秽情绪立刻暴动，“犯罪就是犯罪，从他们选择这条路起，就彻底和社会没有关系了。”
他的话语咄咄逼人，怒目圆睁，像是要把啻离夜一口吞下去。
啻离夜反倒笑了起来：“这个只是借口吧？借着警局之便，满足你那恶趣味的癖好。握着别人的生死，看着对方因痛苦哀嚎，并祈求你给予解脱时的产生的快感。”
“在我看来，你就是对自己无法只手遮天感到苦恼，才把这种情绪宣泄在犯人身上。过去这样，现在也一样。”
墨秽沉默了三秒，随后爆发出尖锐的大笑：“有意思，你这个十来岁的少年居然能如此了解我的过去。但你也应该知道，知道太多的后果会是什么。”
“我会让你痛苦不已，然后对自己今天的话不断忏悔，并祈求我的原谅！”他甩去刀上的血，慢慢地靠近啻离夜，“先从打断你的腿开始吧，反正你也不太需要了——”
通风管道被破开的金属声打断了他，随后浓烈的烟雾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呛得几个狱卒咳嗽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