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论在帝陵里有什么难如登天的事，那就是和前代利刃打白刃战。看着啻君归手中泛着冷光的苗刀，墨秽按住胸前血流不止的伤口，厉声呵斥：“反抗摄政者是愚昧的行为！想不到堂堂利刃居然会做出这样不识时务的举动！”
“就这样？”
啻君归不和他废话，举着苗刀朝着墨秽的天灵盖重劈下去。近距离的爆发让墨秽来不及躲闪，只得举杖格挡，被刀刃的冲击压得险些站不住。
墨秽明白苗刀的长度优势只会让自己吃亏，他贴着刀锋快速接近，旋转杖剑挡开苗刀后自下而上的旋刺。锋利的杖端宛如毒蛇吐信，带着破空的尖啸朝啻君归的心口刺去。
啻君归不退反进，偏转手腕挡下旋刺，随后挥动苗刀往墨秽的侧腰狠狠扫去。修长的苗刀带着的恶风将周遭的烛光扫灭，模糊的刀光仿佛要将墨秽连人带杖一并劈断。
墨秽的杖剑传来一阵细微的机械扭动声，接着杖剑张开两端，化作一条细长的带钩长鞭。他向上挥舞，鞭子缠绕住苗刀，用力往外带使其偏离轨迹。啻君归借势膝顶在墨秽的腹部，再高鞭腿踢在他的脑袋上，两连的体术攻击把墨秽踢得晕头转向，回过神时啻君归带着刀旋身冲锋，修长的苗刀在狭小的空间内划出一道饱满的圆弧。
墨秽心说不妙，迅速起身疾步后撤，啻君归的这招是“缠头裹脑”，杖剑与之对刀完全占不到便宜，只能在“裹脑”结束的瞬间举杖格挡。
沉重的金属碰撞声震得他耳膜发麻，两人同时后撤卸力，脚下发霉的砖块被踏碎数块。
“身为前警视厅的成员，却被同事冠以‘血腥拷问官’的称号。”啻君归不动声色的讲述着，“所有到你手里的犯人，无论最后是否可被释放，最后都难逃一死。在看到你的那些‘杰作’后，我也明白了当初凌澜把你弹劾的理由了。”
“那是因为他们犯下了罪行！”墨秽眉头紧锁，声音因为暴怒而变形，“打从他们犯罪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剥夺了身为人的权力。对于人类而言，原始的血腥才能让他们长记性，而不是空口无凭的劝解。”
“帝陵的人，就该像牲畜一样被驯化，我们给予了太多的仁慈，而他们不领情，只能动用屠刀，仅此而已。”
“包括暗魇？”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再一次回荡在长廊，接连的火花迸溅盖过了那些低沉的痛苦哀鸣。即使被压制，墨秽的力道也丝毫不落下风，每一次挥砍带来的震颤让啻君归的手臂几近麻痹。
他将苗刀刀口朝上，挡下突刺后抬腿踩向墨秽的膝盖。经过刚才那次，墨秽的反应也提高了不少，躲开踩踏的同时将杖变鞭，抬手一抽将啻君归的躯干抽得皮开肉绽。但啻君归半步未退，刀势偏转，变作凶狠的贴身猛削，逼得墨秽不得不放弃进一步的攻势后退格挡。
在过去，啻君归在八部众的韵风手札里看到过有关“诡兵器”的文献，这种将两种武器合并为一把的想法能够让使用者在实战中能灵活切换格斗方式，让对手捉摸不透武器何时会变化。
当然这种武器非常吃使用者的实战阅历，因此也只存在于手札里。现在第一次遇到这种杖剑加长鞭的组合，拖的时间越久，自己的处境就越危险。
墨秽的步伐逐渐诡异，每次躲开凛冽的刀风后，都会带着杖剑的攻势咄咄逼人的在啻君归身上挂彩。此刻他手中的武器像是醒过来的毒蛇，时而在苗刀之下扑杀，又或是缠住刀身，用拳头不断地往啻君归的伤口上砸。啻君归且战且退，两人从走廊的一头打到另一头，所到之处都是鞭子的抽痕和苗刀的割痕。
就算占了上风，墨秽的心里也高兴不起来。现在的啻君归身上可以说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但他的体力不仅没有减弱，攻势也丝毫不落下风。
为什么？为什么他感觉不到痛苦？明明身上的魇铠都被鞭子抽脱落了……
在他分神的瞬间，啻君归身形忽然闪烁，最后在一处死角里凭空消失，只留下墙上半边狰狞的抽痕。
下一秒啻君归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他的身后，顺势横劈将墨秽的脊背劈出飞溅的血花。吃痛的墨秽发出不悦的低吼，回身扫击却被啻君归挡下，再被对方的肘顶开。
“为什么你还不倒下？”看着血肉模糊的啻君归，墨秽再也遏制不住愤怒，朝他歇斯底里的咆哮，“抽打、劈砍、戳击……每一次肉体的裂痛，都应该让你苦不堪言才对！”
“我当然感受到了。”啻君归荡开墨秽的鞭子，箭步斜劈将他的手腕切开一道缺口，“微不足道。”
这句轻描淡写的“微不足道”，彻底将墨秽的怒火点燃。他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完全放弃了先前的打法，手中的鞭子不断地挥出撕裂一切的银光，仿佛踏足其中就会被四分五裂。
啻君归没有硬接墨秽的盛怒，他猛地向后侧滑，手中的苗刀在地上划出一连串的火星。带着倒钩的鞭子从他的脸前扫过，剧烈的风啸让他险些睁不开眼。
而墨秽因为用力过猛，势大力沉的抽击因挥空而踉跄起来，啻君归抓住这一机会，身形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在银光出现间隙的瞬间彻底舒张！
手中的苗刀在这一刻变作长矛，穿过锐利的鞭刃，精准决绝的贯入了墨秽的胸口。墨秽的动作僵住，周身的的银光也彻底消失。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没入自己身体的刀锋，想要开口却被喉咙溢出的鲜血呛得咳嗽连连。啻君归向上撩砍，将他身上的伤势进一步扩大，然后抽刀将他踢开，在地上留下一道血腥的绘色。
“为什么……不让我继续执行对罪恶的审判。”他眼中的暴怒逐渐被空虚的困惑给取代，似乎不理解同为暗魇的啻君归为何要阻挠自己。可他等不到啻君归的答复，便彻底的倒在了血泊中，眼中的光芒也彻底消散。
“兄弟！”从暗影中现身的雨觞连忙扶住差点脱力倒下的啻君归。啻君归重重地喘息两口，身体疼得像是麻痹了：“出去会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