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八部众被瀚氏取代后，所有在辰空的人类都被驱逐了。”男人拿出烟枪，点燃所剩不多的烟草吧嗒吧嗒地抽，“他们只要见到大街上有人类，就毫不犹豫的杀掉，或者把人放跑一段距离，再使用远程火器把人炸得细碎。”
“瀚林渊果然要把人赶尽杀绝……”
“身为利刃的您，会保护我们的吧？”男人投来祈求的目光，“我们这帮人都是平民，一没有势力二没有武器，被抓到就只有等死的命了。”
“是啊是啊，您一定会救我们的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
“会的。”兰尘殇点头，“我是帝陵的利刃，保护你们是职责。”
看到他们如释重负的表情，兰尘殇又不自觉的问了自己一句：仅靠你自己一人真的可以救得了他们吗？
“以前也救过那么多人，靠自己的话也许不成问题。”
……
“这些东西，一个星期就吃完了啊。”
兰尘殇看着空空如也的食物仓，脑袋嗡嗡作响。听到碎碎念的老男人走过来，看到这般也犯了难：“僧多粥少，没想到那么快就吃完了。”
“我去找物资吧。”兰尘殇说道，“你们前段时间逃掉了，那帮家伙肯定记得你们的样子，如果再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拜托了。”
告别老男人后，兰尘殇大步往外走，临行前他瞟了眼周围看他的人，竟发觉大部分人眼里都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种感觉很奇怪，怪到让兰尘殇感觉浑身都有蚂蚁在爬。
大街上仍然不时传来难民的惨叫和侍卫的叫唤，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
“还好，这里还有些物资。”解决完哨卡里的侍卫后，兰尘殇来到仓库，将物资打包进结界中，“这些东西应该够他们活一阵子了。”
就在他准备动身离开时，哨卡的另一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这不是风声，而是急促的呼吸声，以及沉闷的，粗野的低笑。
他悄无声息地潜近，跃上哨兵塔朝声源看去。只见三个穿着机动甲胄的士兵围着一个角落里的女孩，那少女衣衫褴褛，沾满污渍，却盖不住原本的料子。她微微侧头，脸朝着旁边的水洼。
面对近在咫尺的链锯剑，她苍白的脸上却奇异地没有太多惊惧，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警惕，仿佛在用全身的感官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嘿，是个瞎子！”一个侍卫嗤笑着，用刀鞘去捅她的肩膀，“要不就杀了吧？反正也问不出啥东西。”
少女猛地一颤，身体紧绷着向更角落的地方缩去。
“瞎子也好，在这个地方也算凑合着……”另一个声音猥琐地接话，伸手就要去抓她散乱的头发。
兰尘殇没有犹豫，拔出烛怜对准其中一名侍卫扣下扳机。枪响之后，那名侍卫的身躯像炸弹一样炸开。
剩下两个侍卫立刻回头，此时兰尘殇已然瞬闪到他们身边，对准他们的脊椎一人一刀，电光火石后，侍卫们倒在污秽之中，兰尘殇再度扣下扳机，将他们的脑袋打出一个血洞才罢休。
“没事了。”兰尘殇退去弹壳，“你安全了。”
即使兰尘殇这样说，少女依然保持着那个戒备的姿势，双手微微抬起，护在身前。
细听之下，能听到她牙关轻微的打颤声，暴露了那看似平静表面下的极度恐惧。
是闻到烛怜的火枪味了吗？
兰尘殇把手炮收起，蹲在少女的跟前温柔地说道：“我不是他们的人。”
“您是暗魇对吗？”少女的鼻子抽了抽，似乎是在仔细分辨兰尘殇的身份，“您的气息，和他们不一样。”
气息……
听到对方的话，兰尘殇不自觉的想起了寒千叶。
那时候她也说过自己身上的味道很独特。
“你有藏身的地方吗？”兰尘殇又问。
少女木讷地摇头。
“愿意跟我走吗？我知道有个地方。”
少女点点头，摸索着向前伸出一只手。兰尘殇本想握住，可看到手腕上狰狞的图腾时，最后选择将修罗罪的刀鞘递了过去。
少女小心翼翼地握住，温热的刀鞘将指尖上冰冷的泥水给烤干。
当兰尘殇带着这个女孩来到院子时，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两人身上。短暂的沉默后，叽叽喳喳的私语立刻蔓延开来。
“利刃，找到需要的物资了吗？”和兰尘殇较为相好的老男人走上前问。
“带了点回来，应该够——”没等兰尘殇说完，难民们一如既往的冲上前来哄抢物资，短短几秒后袋子里就只剩下一点残羹。
“这一点根本就不够吃！”一个肥胖的男人扫过兰尘殇脚边的袋子，又落在他身边的少女身上，“是不是半路上为了救这个女人分了一部分？”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又来个吃白食的……”
“还是个瞎子？她能干什么？”
指责声开始清晰起来，带着饥饿和不满催生出的尖刻钉在兰尘殇的心头。少女似乎感知到了周围的不善，抓着刀鞘的手更紧了。
兰尘殇看着那一张张粗糙冷峻的面容，一股莫名的怒火悄无声息的腾燃。他明白对方说的意思，在这朝不保夕的都城，怜悯已经变成了不合时宜的奢侈，甚至是负担。
“可就算这样，就必须要将善良舍弃吗？”
他晃了晃脑袋，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你们谁有意见，那就主动承担为众人谋生的担子。坐吃山空的人，不配说话！”
他瞪着那个胖子，凛冽的目光像是要将他肢解。
“既然都拿到了自己要的东西，那就好好的呆着。”见唏嘘声降了不少，兰尘殇也收起了戾气，“不要让我对你们失望。”
入夜，冷峻的风吹过废墟的空隙，发出令人胆寒的呜呜声。
兰尘殇往炉子里丢了根柴，从结界里拿出医疗绷带和药品。旁边的女孩裹着还算干净的毛毯，依旧沉默寡言。
她看着兰尘殇脱去外衣，抓起所剩不多的消毒水往小臂上的伤口洒。在药水的冲刷下，绿色的脓液滋滋地往外流。等伤口中的脓液被鲜红取缔时，他立刻拿起燃着火的柴薪，咬着牙往伤口上一贴——
“嘶……”
即使看不见，少女依旧被兰尘殇的吃痛声吓得抖了抖。觉察到的兰尘殇将发黑的柴薪丢回炉子，气喘吁吁：“伤口里的毒素很强，不用这种方法消毒会让我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我能帮忙吗？”少女忽然开口。
兰尘殇愣住。
“你的手，应该很难包扎了……”她补充道，“我……虽然看不见，但手指还算灵巧。包扎，我能做。”
“那就，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