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风卷着夜露吹进缝隙,烛火晃了晃,将炎天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伸手摩挲着地图上青岚谷的标记,指尖金属性元气不自觉凝成细锐的光丝,又轻轻散开——前世与辗迟并肩作战的画面突然闪过,那时两人还能笑着切磋招式,如今却成了立场难辨的对手。
“炎天前辈。”帐帘被轻轻掀起,辰月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前辈,我还是觉得辗迟他……不是真的想帮零。”
炎天沉默片刻,拍了拍辰月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人心难测,尤其是在这种局势下。我们可以留个心眼,但不能赌。”
辰月应声退下,帐内又恢复了安静。炎天将护符收好,重新看向地图,目光变得坚定——不管辗迟立场如何,明天一定要找到饕餮屏障的破绽,为后续的进攻铺路。
赤焰隘口的关墙之上,夜风卷着沙砾掠过,穷奇背对着单膝跪地的玄冥,周身深红色零力凝得近乎实质,连空气都仿佛被压得喘不过气。他掌心暗红光刃悬而不落,刃尖映着青岚谷方向的点点黑雾,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又在谷外留了火元标记?”
玄冥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谨慎:“是……少主在饕餮屏障的三处元气缺口都做了标记,手法隐蔽。”
穷奇猛地转身,光刃“唰”地划破夜空,将身旁的黑石栏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碎石簌簌掉落。“我念他念及旧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倒真以为我不会管?”深红色零力在他周身翻涌,眼底的复杂彻底被冷厉取代,“传我命令,让炎冥跟着他去南泽——他敢再动一次帮侠岚的念头,直接扣下,不必请示!”
玄冥心中一凛,忙应声退下。关墙上只剩穷奇一人,他望着青岚谷的方向,指尖光刃渐渐消散。他不是没给过辗迟机会,可这孩子一次次越过底线,再纵容下去,不仅会毁了四凶,更会让他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冥月谷少主的身份,容不得半分摇摆。
而青岚谷外的枯树下,辗迟刚收回标记薄弱点的元气,就见炎冥带着两名暗卫快步走来。“少主,王有令。”炎冥站到辗迟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生硬,“明日您去南泽粮道盯着梼杌,属下奉命随行。这枚令牌您拿着,王爷说,南泽事关重大,让您别分心。”
辗迟抬眼看向炎冥,对方眼底的审视像针一样扎人——父亲不仅知道了他的小动作,还特意派炎冥来盯着他,连最后一丝余地都没留。“知道了。”辗迟声音低沉得几乎被夜风吞没。
天刚蒙蒙亮,南泽粮道的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潮湿的水汽漫过路面。泽宇、泽夜带着辰月、竹绫隐在东侧的灌木丛后,草叶上的露珠沾湿了衣摆,却没人敢动——前方五十米处,数道黑紫色零力柱立在粮道两侧,柱身上的零纹闪烁,显然是梼杌布下的警戒。
“辰月,能感知到陷阱的具体位置吗?”泽宇压低声音,指尖土属性元气轻轻探向地面,避免触发隐藏的零力机关。
辰月闭上眼,掌心金属护符泛起微光,细微的感知顺着地面蔓延,片刻后她睁开眼,脸色凝重:“至少有八处陷阱,都埋在粮道的土层下,而且……枢纽周围的零力波动很强,梼杌应该就守在里面,没离开过。”
竹绫的火属性元气悄悄凝成一道火星,点亮了指尖:“要不我先放把火,引他出来?只要他离开枢纽,我们就能趁机破坏。”
“不行。”泽夜立刻摇头,“梼杌虽然暴躁,但很看重粮道,不会轻易离开枢纽。而且元气会惊动他,反而让他更警惕。”
四人正低声商议,远处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是零兵的沉重步伐,而是带着轻响。泽宇立刻示意众人屏住呼吸。
众人悄悄拨开草叶,就见晨雾中走出两道身影:辗迟身着玄色衣袍,走在左侧,指尖火元暗得几乎融入雾气,全程没说话;右侧的炎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粮道两侧,每一步都与辗迟保持着半米距离,显然是在监视。
“少主,王说了,守好粮道就行,别跟侠岚纠缠——但要是他们敢来,就直接动手,不用手下留情。”炎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这话像一道警告,辗迟指尖的火元瞬间暗了下去,重新看向枢纽,不再分心。两人并肩走向枢纽,炎冥始终走在外侧,将辗迟护在靠近枢纽的一侧。
灌木丛后,泽宇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还好没被发现。我们还是按原计划来,先排查陷阱,等正午雾散了再动手——那时梼杌的零力可能会弱些。”
众人点头,悄悄往后退,重新隐入更深的草丛中。晨雾渐渐变浓,将粮道枢纽和那两道身影都裹在其中,只留下零星的零力波动和微弱的火元气息。
而枢纽旁,辗迟站在阴影里,随意地与梼杌交谈着,指尖火元轻轻在掌心画着圈——他刚才看到了辰月他们,也知道他们想破坏枢纽,可炎冥就在身边,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盼着他们能小心些,别被伤到。
南泽粮道的晨雾裹着湿冷的风,零力柱上的纹路在雾中若隐若现,透着压抑的气息。辗迟跟着炎冥走到枢纽前,停下脚步的瞬间,指尖火元便凝出冷硬的轮廓——他连眼角都没扫向东侧灌木丛,仿佛那里的动静与他毫无关系,径直走到零力柱旁,抬手将零力注入柱身。暗红火焰顺着零纹蔓延,原本松散的零力瞬间变得密集,连地面下隐藏的陷阱都被火元裹住,彻底封死了感知的缝隙。他动作干脆,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连炎冥看了都微微颔首,放松了些许警惕。
灌木丛后,辰月的感知刚触到零力柱,就被灼热的火元弹回,掌心的金属护符都泛了热。“他加固了防御,我探不到陷阱位置。”她咬着唇,声音里的失落藏都藏不住——之前还盼着他能留些余地,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泽宇皱紧眉,压低声音:“竹绫,你去西侧制造动静,引开炎冥;我和泽夜去拆陷阱,辰月你盯着辗迟,一旦他有动作,立刻示警。”
竹绫点头,指尖凝成小火球,朝着西侧空地掷去。火球炸开时溅起火星,果然让炎冥动了身:“谁在装神弄鬼?!”他朝着西侧奔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辗迟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辗迟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悄悄掠过泽宇藏身的草丛。他知道这是调虎离山,却没点破,只是抬手对着地面挥出一道火刃。火刃划过草丛,烧出一道半米宽的火线,刚好挡住了泽宇想绕过来的路——既没伤人,又彻底断了他们靠近的可能。
“他是故意的!”泽夜攥紧拳,土属性元气在掌心翻涌,却不敢轻举妄动。
辰月看着那道火线在草丛中燃成明晃晃的屏障,指尖的金属护符被攥得发烫,眼眶不自觉泛红——她总觉得辗迟不会真的对他们动手,可这道火刃,却像一道鸿沟,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别冲动。”泽宇按住泽夜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他没下死手,只是拦着我们,说明还有余地,但我们不能硬闯。先退到树林里,等炎冥回来,再找机会。”
四人借着晨雾的掩护,慢慢往后撤,直到彻底隐入树林的阴影中,才敢稍稍松口气。辰月望着粮道方向,那道火线还在燃烧,映着零力柱的寒光,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而枢纽旁,辗迟看着侠岚撤离的方向,指尖悄悄收了收——他不敢做得太明显,却也没法真的对曾经的同伴下狠手,只能用这种方式,逼他们暂时离开。炎冥很快就回来了,看到地上的火线,又看了看辗迟,眉头皱了皱:“怎么回事?侠岚来了?”
“来了,被我赶跑了。”辗迟的声音依旧冷淡,没多解释一个字,转身走到枢纽另一侧,仿佛刚才的事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炎冥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那道没烧向树林的火线,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却也没再多问——自家孩子看着长大,到底是舍不得受苦。
梼杌从枢纽里走出来,黑紫色零力在掌心翻涌,语气带着不满:“怎么让他们跑了?”
“父王只让我们协防,不是追侠岚。”辗迟冷冷回应,目光扫过枢纽的零力核心,“你还是多盯着枢纽,别让他们有机会回来偷袭。”
梼杌被噎了一下,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反驳,还没必要和穷奇撕破脸。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粮道上,将火线的灰烬晒得发白。树林里,泽宇四人还在观察着粮道的动静。
“正午雾散后,梼杌的零力会更集中,我们更难靠近。”泽夜低声分析,“要不我们先回营地,跟大哥汇合,再想别的办法?”
泽宇点头:“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