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的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浮城的上流圈子里漾开层层涟漪。
沈家公子沈泽安打来电话时,林砚浠正在给铁盒里的录音带做备份。
“砚浠,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泽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傲慢,“林家现在的处境,离了沈家,你觉得撑得下去?”
林砚浠把手机开了免提,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沈公子,联姻是合作,不是施舍。林家还没到需要靠牺牲女儿来苟活的地步。”
“你以为凭马嘉祺那个戏子?”沈泽安嗤笑一声,“他连自己父亲的死因都查不明白,能帮你什么?”
“至少比只会靠家族的草包强。”林砚浠保存好备份,语气冷了下来,“没事的话,我挂了,忙着呢。”
“林砚浠!”沈泽安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会后悔的!陈家背后的人是我 uncle当年的老部下,你和马嘉祺手里那点东西,根本不够看!”
电话被猛地挂断。
林砚浠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眉头微微蹙起。
沈泽安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陈家背后果然牵扯着更深的势力,甚至和沈家都有关联。
“在想什么?”马嘉祺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看到她凝重的神色,把杯子放在桌上,“沈泽安?”
“嗯。”林砚浠抬头看他,“他说陈家背后是沈家一位长辈的旧部。”
马嘉祺拿起桌上的账册翻了两页,忽然指着其中一个签名:“这个名字,我在父亲的日记里见过。”
那是个潦草的签名——“老顾”。
账册上标注着他负责“特殊货物”的运输,时间恰好在林砚浠母亲去世前后。
“我查过,”马嘉祺的指尖划过那两个字,“老顾本名顾长风,早年跟着沈老爷子打天下,后来被派去管理码头货运,十年前突然失踪了。”
“失踪?”林砚浠敏锐地抓住重点,“是真失踪,还是被藏起来了?”
“不好说。”马嘉祺摇摇头,“但沈泽安特意提到他,说明这人现在很可能还在为沈家做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当年母亲发现的走私案,恐怕不止陈家,沈家也牵涉其中。
林父一直不愿深究,或许早就知道这层关系。
“看来得会会这位沈老爷子了。”林砚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了心底的寒意。
沈老爷子的寿宴定在周末,在沈家老宅举行。
林砚浠收到请柬时,正在和马嘉祺研究如何把证据递交给可靠的警方人员。
“去吗?”马嘉祺看着那张烫金的请柬,眉头微蹙,“这明显是鸿门宴。”
“当然去。”林砚浠把请柬放在桌上,指尖敲了敲“沈宅”两个字,“正好看看这位老爷子,是不是真像传闻里那样,是浮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寿宴当天,林砚浠穿了条黑色长裙,裙摆绣着暗金色的海浪纹,既符合场合,又藏着她的心思。
马嘉祺一身深色西装,站在她身边,俊朗的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倒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沈宅建在半山腰,中式园林的设计,门口站着两排穿着旗袍的侍女,处处透着老派的奢华。
沈泽安在门口迎客,看到林砚浠身边的马嘉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林总倒是好大的面子,带个艺人来参加家祖父的寿宴。”
“马先生是我的朋友。”林砚浠淡淡开口,“沈公子连待客之道都不懂?”
正说着,里面传来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是砚浠来了?进来吧。”
沈泽安悻悻地闭了嘴,让开了路。
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来到正厅,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坐在太师椅上,头发花白,眼神却锐利得像鹰。
正是沈老爷子,沈从山。
“沈爷爷好。”林砚浠走上前,微微颔首。
沈从山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腕间的蛇形手链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你母亲以前也喜欢戴这个。”
“是母亲留给我的。”
“好孩子,受苦了。”沈从山叹了口气,指了指身边的座位,“坐吧。”
马嘉祺安静地站在林砚浠身后,像个影子。
沈从山的目光扫过他,忽然笑了笑:“这就是马老的儿子?长这么大了。”
马嘉祺抬眸,不卑不亢地颔首:“沈老先生好。”
“当年你父亲走得突然,我一直想帮衬你,可惜找不到人。”
沈从山的语气带着惋惜,“现在回来了,就好好在浮城扎根,有难处可以找我。”
这番话听着温和,却像一张网,不动声色地把人罩住。
林砚浠端起茶杯,遮住眼底的冷意——这位老爷子,果然不简单。
寿宴开席时,沈从山特意让林砚浠和马嘉祺坐在主桌。
酒过三巡,他忽然放下酒杯,看向林砚浠:“听说你和泽安的事黄了?”
“沈爷爷,我和沈公子不合适。”
“是因为马先生?”沈从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笑意加深,“年轻人的事,我本不该插手。但浮城的水太深,不是什么人都能一起走的。”
他端起酒杯,对着马嘉祺举了举:“马先生觉得呢?”
马嘉祺拿起酒杯,与他遥遥一碰:“水深不深,试过才知道。只要方向对了,总有能上岸的一天。”
沈从山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一个试过才知道!有你父亲当年的性子!”
这场看似平和的交锋,藏着刀光剑影。
林砚浠知道,沈从山已经看穿了他们的目的,这番话不过是在警告。
宴席过半,林砚浠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正厅。
马嘉祺紧随其后,两人在回廊拐角处停下。
“他肯定知道顾长风在哪。”林砚浠压低声音,“我去引开保镖,你去书房找找线索。”
“太危险了。”马嘉祺皱眉,“沈宅守卫森严,万一被发现……”
“没时间了。”林砚浠从包里拿出个小巧的定位器,塞进他口袋,“我在外面接应你,半小时后在后门汇合。”
她不等马嘉祺反驳,转身走向花园。
那里聚集着不少女眷,沈泽安正被一群名媛围着,看到林砚浠,立刻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林总,单独聊聊?”
“好啊。”林砚浠笑了笑,跟着他走向僻静的假山后。
马嘉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沈从山的书房。
走廊里的保镖不多,他借着廊柱的阴影,很快就来到书房门口。
门锁是老式的,他从口袋里摸出根细铁丝,这是以前在码头学的手艺,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书房里弥漫着檀香的味道,书架上摆满了古籍,正中央的紫檀木桌上,放着一个上锁的抽屉。
马嘉祺走到桌前,刚想动手,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迅速躲到书架后面,看着沈从山和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背对着他,身形微胖,说话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木头——和录音带里那个应和的声音一模一样!
“老顾,林家那丫头好像查到什么了。”沈从山的声音低沉,“当年的事,不能再出纰漏。”
“老板放心,”老顾的声音带着谄媚,“我已经让人盯着她了,只要她敢把东西交出去,就让她和她母亲一个下场。”
书架后的马嘉祺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沈从山走到桌边,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当年你处理掉林夫人的证据,我替你收了十年,现在该还给你了。”
老顾接过文件袋,笑得一脸得意:“还是老板想得周到。”
“别大意。”沈从山看着他,“还有马老的儿子,那小子看着老实,骨头硬得很。”
“明白,我会一起处理掉。”
两人又说了几句,转身离开了书房。
马嘉祺从书架后走出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走到桌边,看着那个刚刚被打开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但他知道,自己听到了最关键的证据——顾长风就是当年杀害林砚浠母亲的凶手,而沈从山,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
他拿出手机,想给林砚浠发消息,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糟了!
他转身想离开,却发现门锁已经从外面锁死。
窗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影在晃动。
马嘉祺的心沉了下去——他中计了。
与此同时,花园假山后。
林砚浠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角落,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沈泽安根本没来过,刚才的一切,都是调虎离山。
她拿出手机,果然没有信号。
“马嘉祺!”她低声喊了一句,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跑。
刚跑到回廊,就看到几个保镖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老顾。
“林小姐,沈老板请你去喝杯茶。”老顾笑得一脸阴狠,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林砚浠看着他手里的匕首,又看向书房的方向,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知道,马嘉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