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渔船靠了岸。
林砚浠和马嘉祺避开码头的监控,沿着僻静的小路往市区走。
海风吹散了夜的凉意,也吹来了一丝黎明的清朗。
“我已经联系了李警官。”林砚浠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和警方的加密对话,“他在分局等我们,说是会安排专人接收证据。”
李警官是她父亲的老部下,当年母亲出事时,曾私下调查过一阵子,后来被沈家和陈家联手压了下去,这些年一直明哲保身,却始终没放弃寻找真相。
林砚浠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把希望压在他身上。
“要不要先通知你父亲?”马嘉祺问。
他知道林父这些年看似糊涂,实则一直被沈陈两家牵制,或许此刻知情,能多一份保障。
林砚浠摇摇头:“等证据交出去再说。沈从山老奸巨猾,万一消息走漏,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两人打车到了警局附近的咖啡馆,李警官已经在角落等着。
他穿着便服,两鬓有些斑白,看到林砚浠时,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李叔。”林砚浠在他对面坐下,把装着证据的U盘推过去,“东西都在这里,包括账册扫描件、录音带备份,还有沈从山和顾长风的对话录音。”
李警官拿起U盘,指尖微微颤抖。
他沉默地插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快速浏览着里面的内容,脸色越来越沉。
“这些……”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林砚浠,“你们冒了太大的险。”
“我母亲不能白死,马伯父也不能白死。”林砚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浮城的天,该晴了。”
李警官点了点头,把U盘拔下来收好:“放心,我会立刻向上级汇报,申请成立专案组。沈从山势力盘根错节,我们需要时间部署,你们最近小心点,最好找个地方躲一躲。”
“我们明白。”马嘉祺接口道,“有消息的话,麻烦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离开咖啡馆时,阳光已经升得很高。
林砚浠刚想打车,手机忽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林父突发心梗,正在抢救。
“爸!”林砚浠的声音瞬间变了调,转身就往医院跑。
马嘉祺紧随其后,心里清楚,这绝不会是巧合。
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灯还亮着。
助理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看到林砚浠,脸色苍白地迎上来:“林总,刚才老爷子接到一个电话,挂了之后就突然倒下了,我……”
“谁打来的电话?”林砚浠追问。
“不知道,只看到来电显示是一串乱码。”
林砚浠的心沉了下去。
不用想也知道,是沈从山动的手。
他在警告她,用最残忍的方式。
抢救持续了三个小时,医生终于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林砚浠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总爱喝着茶,对她叹着气说“浮城难混”的父亲,那个看似懦弱,却总在深夜悄悄给她掖好被角的父亲,就这么走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告诉他,母亲的仇,她快要报了。
马嘉祺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能感觉到她身体里压抑的颤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陪着她,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直到暮色四合,林砚浠才缓缓开口:“我爸不是胆小,他是怕我出事。”
这些年,父亲对沈家步步退让,对陈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一直以为是懦弱,现在才懂,那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护她周全。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他会为你骄傲的。”马嘉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
林砚浠抬起头,眼底没有泪,只有一片沉寂的冰。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李警官那边,应该有消息了。”
刚拿出手机,就收到了李警官的消息:【行动已开始,沈从山、顾长风、陈峰等人已被控制,放心。】
简短的一行字,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沉重枷锁。
林砚浠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马嘉祺递给她一张纸巾,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都结束了。”
“嗯。”林砚浠吸了吸鼻子,“结束了。”
父亲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来的大多是真心敬重他的老部下。
沈家和陈家的人都在看守所里,没能再兴风作浪。
葬礼结束那天,李警官来了,带来了一份文件。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他把文件递给林砚浠,“是我们在沈从山的书房找到的,被锁在保险柜最里面。”
文件袋里,是一份股权转让书,父亲把名下所有股份都转给了她,还有一封信。
信上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得很急:
“浠浠,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爸应该已经不在了。
别恨爸懦弱,当年你母亲出事,爸查到了沈从山头上,却被他用你的性命威胁,只能选择沉默。这些年爸一直在收集证据,本想等你足够强大再交给你,没想到……”
“沈从山老奸巨猾,你和小马一定要小心。爸在码头的仓库里藏了最后一份证据,是沈从山洗钱的账本,钥匙在你母亲的画框后面。”
“等一切结束,带着小马去看看海吧,就像你母亲当年想的那样。爸对不起你们母女,只能下辈子再补偿了。”
林砚浠握着信纸,指尖一遍遍划过“对不起”三个字,泪水打湿了纸面,晕开了墨迹。
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原来他从未放弃过。
马嘉祺轻轻抱住她,任由她靠在自己怀里哭泣。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个迟来的拥抱。
几天后,浮城的报纸头版全是沈陈两家倒台的新闻,标题用了醒目的黑体字:【浮城迷雾终散,正义虽迟但到】。
林砚浠站在画廊里,看着母亲画的那片海。
她按照父亲信里说的,在画框后面找到了那把钥匙,打开了仓库里的最后一个保险柜,里面的账本成了给沈从山定罪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想什么?”马嘉祺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在想,该去看海了。”林砚浠转过身,眼里的冰已经融化,漾着温柔的光。
马嘉祺笑了:“好,我们现在就走。”
他们没有坐飞机,而是选择了坐船。
当真正的大海出现在眼前时,林砚浠才明白母亲为什么那么向往。
一望无际的蓝,浪花拍打着船舷,海风带着自由的气息,吹散了所有的阴霾。
“你看。”马嘉祺指着远处的海平面,“太阳要出来了。”
朝阳从海面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大海,像无数跳跃的火焰。
林砚浠伸出手,仿佛能触碰到那片温暖的光。
她想起了母亲温柔的笑,父亲沉默的守护,还有身边这个陪她走过黑暗的人。
“马嘉祺,”她侧过头,看着他,“谢谢你。”
马嘉祺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该说谢谢的是我。”
是她让他走出了父亲死亡的阴影,是她让他相信,再深的黑暗,也会有被照亮的一天。
海浪声声,风声温柔。
远处的海鸥掠过海面,留下清脆的啼鸣。
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这片海,会记得所有的过往,也会见证所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