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冷得像淬了冰。
废弃港口的仓库里,灯泡忽明忽暗,映着林砚浠苍白的脸。
她靠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右手紧紧按着腹部,指缝间不断有血渗出来——刚才为了躲开陈老板残余势力的追杀,她替马嘉祺挡了一刀。
“砚浠!你撑住!”马嘉祺跪在她身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撕下衬衫想按住她的伤口,可血还是顺着指缝往外涌,染红了他的手腕。
他是三天前回浮城的。
收到她“花开了”的邮件后,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悄悄潜了回来,却没想到刚找到她,就撞上了这场追杀。
“哭什么……”林砚浠扯出个笑,气若游丝,“我这条命,早就该……该还了。”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那些被她卷入黑暗的人,忽然觉得这一刀,或许是种解脱。
“不准说胡话!”马嘉祺把她抱得更紧,试图用体温温暖她冰凉的身体,“我已经叫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听到没有?”
林砚浠摇摇头,抬手想去碰他的脸,指尖却在半空中垂落。
她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在音乐教室弹吉他,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
“马嘉祺……”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有下辈子……”
“没有下辈子!这辈子你就得给我活着!”
他打断她,喉咙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你欠我的,欠所有人的,都得活着还!”
林砚浠笑了,眼角有泪滑下来,混着雨水落在他手背上。
“好……”她轻轻说,“可我……好像……撑不住了……”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马嘉祺的脸在眼前渐渐重叠成初见时的模样。
那时他穿着白衬衫,抱着吉他,问她是不是也喜欢这个调子。
“对不起……”她喃喃着,气息越来越弱,“那些话……不全是假的……”
比如“你在哪,我就在哪”,比如“等花开了送你一朵”,比如……
她其实早就动了心,只是被黑暗缠得太紧,不敢承认。
马嘉祺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越来越沉,她的呼吸像风中残烛,一点点微弱下去。
他死死抱着她,指甲几乎嵌进她的后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闭上。
“砚浠?砚浠!”
他一声声喊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可怀里的人再也没有回应。
雨还在下,敲打着仓库的铁皮屋顶,发出沉闷的声响。
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可马嘉祺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她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慢慢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滚烫的眼泪砸在她冰冷的皮肤上。
“我知道……”他低声说,声音破碎不堪,“我知道……”
他知道她没说出口的那句“我也是”,知道她最后望向他时,眼里藏着的不是解脱,是不舍。
救护车的灯光刺破雨幕,照亮了仓库里相拥的身影。
医护人员冲进来时,只看到那个抱着女孩的男生,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任由雨水打湿全身,嘴里反复念着:“她睡着了……别吵醒她……”
林砚浠的手,最终还是没能碰到他的脸。
雨停的时候,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马嘉祺坐在仓库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医护人员把盖着白布的担架抬上车,车尾灯在雨雾中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他的手心,还残留着她最后一点温度,和洗不掉的血色。
浮城的风,终于吹散了所有黑暗。
可那个试图走向光明的人,却留在了这场深秋的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