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外的长廊亮如白昼,却照不透张真源眼底的暗。
他站在窗边,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这是他从医以来第一次碰这东西,烟身被捏得变了形。
楼下的救护车呼啸而去,带走的不仅是那个没能救回来的病人,还有他最后一点对“温和”的坚持。
手机震动起来,是姚珈柠的短信,只有一行字:“我在你办公室等你。”
张真源捏碎了烟盒,纸屑从指缝漏下来,像散落的灰烬。
他转身往办公室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影子上,像在走向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办公室的门没锁。
姚珈柠坐在他的椅子上,正翻看着他桌上的病历,指尖划过一个名字时,停住了——那是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女孩,明天就要上手术台,是张真源最上心的病人。
“这个 little girl很可爱。”姚珈柠抬头看他,嘴角噙着笑,“听说手术成功率只有六成?”
张真源关上门,反锁。
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姚珈柠把病历放回桌上,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只是觉得,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会很难过吧?”
她的指尖滑过他的喉结,带着冰凉的恶意,“就像刚才那个病人一样。”
张真源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墙上。
相框从墙上震落,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那是他获得“十佳医生”时的合影,照片上的他笑得温和,眼里有光。
“姚珈柠,”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冷得像手术刀,“你敢动她试试。”
姚珈柠的背撞在墙上,疼得她闷哼一声,眼里却烧得更旺。
“你在威胁我?”她笑起来,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张真源,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让我着迷。”
她突然踮脚,吻上他的唇。
带着血腥味的吻。
张真源的牙齿咬破了她的唇,尝到了血的甜腥。
姚珈柠却像感觉不到疼,反而更用力地抱住他,舌尖舔过他的唇角,贪婪得像要吞噬他的灵魂。
他猛地推开她,手背擦过嘴唇,留下一道暗红的血痕。
“滚。”
“我不滚。”
姚珈柠看着他眼底的猩红,笑得像个胜利者,“你的办公室,你的白大褂,你的病人……现在都成了我的东西。包括你。”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捏在手里,锋利的边缘抵着自己的手腕,“你要是敢赶我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张医生逼死了姚家大小姐。”
张真源看着她手腕上渗出的血珠,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好啊。”
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玻璃碎片,抵在自己的胸口,“要死死一起。你觉得,是你的血溅在我白大褂上好看,还是我的血染红你的裙子好看?”
姚珈柠的瞳孔骤缩,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她看着他眼底的决绝,像看着一个随时会同归于尽的疯子。
“你不敢。”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可以试试。”
张真源握着碎片的手往前送了送,白大褂被刺破,渗出一点暗红,“明天早上九点,那个小女孩进手术室。你要是敢耍任何花样,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带着你的名字一起烂在医院的地基里。”
玻璃碎片从他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张真源松开她,整理了一下被刺破的白大褂,转身走向办公桌。
“明天手术结束前,别出现在我面前。”他背对着她,声音没有起伏,“否则,我们一起下地狱。”
姚珈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腕上的血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抓不住这个男人了。
他不再是那束可以被她随意拿捏的光,而是变成了和她一样的暗,甚至比她更冷,更狠。
她输了吗?
不。
姚珈柠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要的从来不是驯服,是纠缠,是一起沉沦。
现在,他们终于站在同一片黑暗里了。
办公室的灯亮了一夜。
张真源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个小女孩的病历。
白大褂上的血痕已经凝固,变成了深褐色,像一道丑陋的疤。
他知道,从明天起,他要戴着这道疤,在地狱里走一遭了。
而那个疯女人,会是他唯一的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