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门就那样敞着,风卷着晨露灌进来,吹得窗帘簌簌作响。
张真源找了块布,蹲在地上擦昨晚打翻的饺子汤,姚珈柠坐在沙发边,手里捏着那副手铐,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冷的锁扣。
“这个扔了吧。”张真源头也不抬地说,声音被布料摩擦的沙沙声盖了一半。
姚珈柠没动,反而把铐子攥得更紧,指节泛白。
“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跑了就跑了。”
张真源直起身,把脏布扔进垃圾桶,“反正你也能找着。”
她突然抬头看他,眼里有探究,有不安,还有点藏不住的期待。
“你真的不跑?”
张真源没回答,转身进了厨房。
冰箱里还有半盒牛奶,他倒进两个杯子,放进微波炉加热。
叮的一声响后,他把其中一杯放在姚珈柠面前——杯壁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指纹,像他这个人,突然卸下了完美的壳,露出点笨拙的真实。
姚珈柠握着温热的牛奶杯,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血管爬上来,一直暖到心口。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不是消毒水味,也不是血腥味,而是……
像刚晒过的被子,带着点让人安心的温度。
白天过得很安静。
张真源在书房找到了几本旧书,靠在窗边看,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的书页上,连睫毛的影子都显得柔和。
姚珈柠就坐在不远处的地毯上,翻着那些拍满他的照片,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像在确认什么。
没有铁链的牵扯,空气里的沉默都变得松快了些。
傍晚时,张真源突然说:“我想去看看那个小女孩。”
姚珈柠翻照片的手顿了顿,指尖划过一张他穿着手术服的照片。
“她拆线了?”
“差不多该拆了。”
“我陪你去。”
她放下照片,站起身,动作自然得像说要一起去散步。
张真源看了她一眼,没反对。
医院的走廊依旧弥漫着消毒水味,却没了之前的窒息感。
小女孩的病房里很热闹,父母正给她削苹果,见张真源进来,连忙起身道谢。
“张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母亲红着眼圈,“听说……医院被收购了?我们还担心见不到你了。”
张真源笑了笑,走到病床边。小女孩怯生生地伸出手,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
“恢复得很好。”
他轻轻碰了碰那道印,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姚珈柠站在门口,看着他低头说话的样子。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了层光,像她第一次在病房里见到他时那样——干净,温暖,带着让人想靠近的力量。
只是这一次,她没想去毁掉,只想站得远一点,多看一会儿。
离开病房时,迎面碰上之前被调走的护士小林。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招呼:“张主任,姚小姐。”
姚珈柠的脚步顿了顿,没说话。
小林却像没察觉什么,笑着说:“我回来上班啦,姚总说之前是误会,还给我涨了工资呢。”
张真源看向姚珈柠,她的耳朵有点红,眼神飘向别处,像个被戳穿秘密的孩子。
走出医院,晚霞把天染成了橘红色。
张真源突然说:“谢谢你。”
姚珈柠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闷闷的:“谢我什么?谢我之前发疯?”
“谢你……”张真源顿了顿,看着天边的晚霞,“谢你愿意试试。”
姚珈柠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睛里。
那里面的黑暗似乎淡了些,像被晚霞染了点暖色调。
她突然笑了,笑得比晚霞还亮。
“那你也要谢谢我。”
“谢你什么?”
“谢你没真的把我拖进地狱啊。”
两人并肩往回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会碰到一起,像在悄悄牵手。
或许,有些疯狂的藤蔓,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往向阳的地方生长了。
或许,这场暗黑的纠缠,真的能开出点不一样的花。
谁知道呢。
至少现在,晚霞很美,身边的人……也没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