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风裹着咸腥味,拍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仓库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马嘉祺按约定时间出现在三号仓库门口时,夕阳正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手里拎着个黑色布袋——里面是林砚浠提前准备好的“样品”,一袋伪装成违禁品的滑石粉。
“马先生倒是准时。”仓库阴影里走出个刀疤脸,是陈峰的得力手下阿彪,“陈哥在里面等着呢。”
马嘉祺没说话,跟着他往里走。
仓库深处堆着高高的集装箱,阴影像张巨大的网,把光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陈峰背对着他站在最里面的货柜前,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身。
他手里把玩着把匕首,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马嘉祺,你倒是比我想的有种。”他笑了笑,眼神却淬着毒,“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父亲死的地方。”马嘉祺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情绪,“陈二少应该比我清楚。”
陈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三年前,他发现你们用林家的走私通道运毒,想告诉林先生,结果被你们灭口,伪装成意外。”
马嘉祺一步步走近,“我进林家,就是为了找证据。”
“证据?”陈峰嗤笑一声,“你觉得你能活着出去吗?”
他打了个响指,周围的集装箱后忽然冒出十几个黑衣人,手里都握着钢管和砍刀。
“本来想留着你引林砚浠出来,既然你自己送上门,就别怪我心狠了。”
马嘉祺缓缓放下手里的布袋,指尖在口袋里摸到个小小的金属球——是林砚浠给的烟雾弹。
“你们杀我父亲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口气不小。”阿彪率先冲上来,钢管带着风声砸向他的后脑。
马嘉祺侧身躲开,顺手扯过旁边的麻绳,缠住阿彪的手腕,猛地一拽。
阿彪重心不稳,踉跄着撞在集装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混乱瞬间爆发。
砍刀劈砍的脆响、钢管撞击的闷响、男人的嘶吼声混在一起,在仓库里回荡得像场暴雨。
马嘉祺没练过格斗,却异常灵活,总能在缝隙里躲闪腾挪,偶尔抓起身边的木板或铁棍反击,动作算不上利落,却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
他的额角又开始渗血,是昨夜的伤口裂开了,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白色的工装上,洇出点点红梅。
陈峰靠在货柜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单方面的围殴,像在看困兽挣扎。
“差不多了。”他挥了挥手,“留口气,我要让他看着林砚浠怎么死。”
黑衣人闻言,动作放缓了些,显然是想活捉他。
就在这时,马嘉祺忽然将手里的烟雾弹狠狠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人睁不开眼。
“抓住他!”陈峰怒吼。
烟雾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碰撞声。
等烟雾稍稍散去,仓库中央空荡荡的,马嘉祺不见了踪影。
“人呢?!”陈峰踹翻旁边的木箱,里面的玻璃瓶摔得粉碎。
“陈二少,这边!”有人指着货柜顶上喊。
马嘉祺正趴在集装箱顶端,手里抓着根铁链,另一端系在对面的吊车上。
他冲陈峰笑了笑,猛地松开手。
铁链带着他滑向仓库另一头,正好落在通风管道的位置。
他掀开铁盖钻进去,动作快得像只猫。
陈峰气得脸都绿了:“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黑衣人四散开来,仓库里又恢复了喧闹。
没人注意到,马嘉祺钻进的通风管道尽头,正对着仓库的监控死角——那里藏着个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陈峰和那堆可疑的货柜。
而仓库外,林砚浠坐在车里,看着笔记本屏幕上清晰的画面,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一行字:“按计划行动。”
发送成功的瞬间,码头外忽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陈峰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警察怎么会来?!”他抓住阿彪的衣领,“不是说好了打通关系了吗?!”
“我不知道啊陈哥!”阿彪吓得浑身发抖,“我们的人没报信……”
警笛声已经到了仓库门口,伴随着扩音器的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陈峰慌了神,踉跄着冲向最里面的货柜,想销毁证据。
可他刚打开货柜门,就愣在原地——里面根本不是什么毒品,而是一捆捆的麻绳和旧报纸。
“找什么呢?”通风管道里传来马嘉祺的声音。
陈峰猛地抬头,看见马嘉祺正趴在管道口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个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货柜的照片。
“你把货弄去哪了?!”
“早在你来之前,就被林小姐的人转移了。”马嘉祺晃了晃手机,“哦对了,刚才的对话,警察应该也听见了。”
陈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在他们的局里。
他想冲上去,却被破门而入的警察按住,冰冷的手铐铐住手腕时,他听见马嘉祺在说:“我父亲,终于可以瞑目了。”
仓库外的夕阳正好,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
马嘉祺走出仓库时,林砚浠正靠在车边等他,手里拿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结束了。”她说,把水递给他。
马嘉祺接过水,却没喝,只是看着她。
夕阳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她今天没穿黑裙,也没带枪,白衬衫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像只收起翅膀的鸟。
“结束了。”
他重复道,忽然笑了,眼角的血迹混着笑意,竟有种奇异的温柔。
警笛声渐渐远去,码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林砚浠看着他额角的伤,伸手想碰,又顿住了。
“去医院。”她说。
“好。”马嘉祺没反对,跟着她往车边走去。
经过那堆空货柜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三年的隐忍,三年的等待,终于在今天画上了句号。
而身边的人,正安静地等着他。
马嘉祺快步上前,和她并肩走着。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模样。
浮城的风浪或许还没停,但这一次,他们可以一起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