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景烟刚结束一场冗长的项目会议,手机就在包里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她本想直接挂断,指尖悬在屏幕上时,却鬼使神差地划开了接听键。
“姐姐,忙完了吗?”
少年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雀跃,背景里隐约有炒菜的滋啦声,混着街市的喧闹,和她此刻身处的安静写字楼格格不入。
景烟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便利店付款单上有啊。”贺峻霖说得理直气壮,“我在你工作室楼下,给你带了点东西。”
景烟走到落地窗前,往下扫了一眼。
果然,穿着那件发白T恤的少年正蹲在大厦门口的台阶上,怀里抱着个用保温袋裹着的东西,抬头望着她所在的楼层,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雨水刚停,他发梢还滴着水,却笑得一脸灿烂。
“我不需要。”她语气冷淡,“你走吧。”
“别啊,”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耍赖的意味,“我炖了养胃的汤,姐姐昨天不是说胃不舒服吗?”
景烟一怔。
她昨天在便利店确实下意识按了按胃,但绝没对他说过。
这人的观察力,细心得有点过分。
“我不认识你。”她试图划清界限。
“现在认识也不晚啊。”贺峻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就在这儿等着,姐姐什么时候下来,我什么时候走。”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景烟盯着手机屏幕,眉头锁得更紧。
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谄媚的、讨好的、算计的,却没见过像贺峻霖这样的——
带着一身落魄的烟火气,眼神里却藏着不容拒绝的执拗,像颗裹着糖衣的小石子,猝不及防就砸进她平静的生活。
她原本想直接加班到他知趣离开,可目光落回楼下那个小小的身影上时,不知怎么就移不开了。
少年就那么靠在柱子上,偶尔低头踢踢脚下的石子,偶尔抬头望一眼她的窗户,明明是等待的姿态,却看不出半分卑微,反倒像在执行一场势在必得的约定。
半小时后,景烟拿着包走出了旋转门。
贺峻霖眼睛立刻亮了,几步就冲了过来,把保温袋往她手里塞:“还热着呢,快趁热喝。”
袋子里果然是温热的,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暖意。
景烟没接,只是看着他:“贺先生,我们之间没必要这样。”
“怎么没必要?”他歪了歪头,眼里的笑意淡了点,却多了几分认真,“我说过要让姐姐请回来的,现在先铺垫一下不行吗?”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像带着温度的网,轻轻巧巧就把她罩了进去。
景烟避开他的视线,终是接过了保温袋:“多少钱,我转给你。”
“说了不用。”他后退一步,双手插在裤袋里,笑得像只偷成功的狐狸,“就当是……给猎物的诱饵。”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像怕被旁人听见,又像故意要让她听清。
景烟抬眼,撞进他毫不掩饰的目光里——那里面没有丝毫因身份差距而生的怯懦,只有清晰的、带着侵略性的兴趣,像在说“我盯上你了,跑不掉的”。
她没再说话,转身走进公寓楼。
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她才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保温袋。
袋子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像个滚烫的印记,烙在了她刻意维持的、冰冷的世界边缘。
而楼下,贺峻霖看着她的窗户亮起灯,才转身离开。
路过垃圾桶时,他摸出藏在口袋里的药盒,倒出两粒止痛药塞进嘴里。
白天在工地搬钢筋时被砸到的腰还在疼,但此刻想起景烟接过袋子时的样子,他嘴角又忍不住扬了起来。
第一步,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