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升的数字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贺峻霖跟在景烟身后,手里捏着那包急救用品,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烫。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
开门的瞬间,贺峻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客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比白天看起来柔和许多,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在地毯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他像个闯入者,站在玄关手足无措,直到景烟说了句“坐沙发上”,才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半边屁股搭在沙发边缘。
景烟去倒了杯温水给他,回来时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
“先擦擦手。”
她把毛巾递过去,自己则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打开急救箱。
酒精棉片撕开的声音很轻,却让贺峻霖的背不自觉绷紧了。
“疼就说。”
景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动作却放得极轻。
她先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再用棉片仔细擦拭周围的皮肤,最后涂上药膏,缠上新的纱布。
她的指尖偶尔会碰到他的皮肤,带着微凉的温度,贺峻霖却觉得像有电流窜过,浑身都绷紧了。
“姐姐以前做过这个?”他没话找话,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大学时做过急救志愿者。”景烟低头系纱布,语气平淡,“好了,这几天别碰水,别做重活。”
贺峻霖“嗯”了一声,视线却落在她专注的侧脸。
灯光在她睫毛上投下阴影,鼻梁的线条干净利落,连抿着的唇都带着种禁欲的美感。
他突然觉得,这点伤受得值。
“为什么不早点说?”
景烟收拾着急救箱,终于问出这句话,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责备。
“怕你担心。”贺峻霖说得坦诚,见她抬头看他,又补充道,“也怕你觉得我麻烦。”
景烟没接话。
她确实怕麻烦,离婚后更是把“不干涉”当作生活准则,可贺峻霖的伤口像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没法当作没看见。
“今晚别回去了。”她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天气,“客房是空的。”
贺峻霖猛地抬头,眼睛亮得惊人:“姐姐,你说真的?”
“不然你想半夜再被钢管砸一次?”景烟瞥了他一眼,起身往客房走,“床单是新换的,有需要自己找。”
贺峻霖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果然没猜错,这朵冷玫瑰看着带刺,内里却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客房很小,却收拾得干净,床头柜上甚至放着盏小小的夜灯。
贺峻霖躺在床上,能听到客厅传来的动静——大概是景烟在收拾东西。
他摸了摸腰侧的纱布,那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灯灭了。
贺峻霖悄悄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
主卧的门虚掩着,里面没开灯,只有月光从窗户漏进来,勾勒出床上模糊的轮廓。
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过去。
景烟似乎睡着了,呼吸很轻,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
贺峻霖在床边站了会儿,伸出手,想帮她把眉头抚平,指尖快碰到皮肤时又猛地收回。
“姐姐。”他低声叫了句,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会让你麻烦太久的。”
说完,他转身回了客房,轻轻带上门。
黑暗里,景烟缓缓睁开眼。
刚才贺峻霖靠近时,她就醒了,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药膏的味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他留下,或许是那道渗血的伤口太过刺眼,或许是他眼里的光太过灼热,又或许,是她自己也厌倦了这空旷房间里的寂静。
窗外的月光落在地板上,像一条银色的河。
景烟翻了个身,朝着客房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或许,留一个“麻烦”在身边,也没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