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练习室比往常亮得更早。
张漾站在门口,手里捏着打包好的纸箱,指腹蹭过箱角的胶带,黏糊糊的触感像心头挥之不去的滞涩。
暖气明明开得很足,她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上周还震得地板发颤的音乐声消失了,镜子里映出的只有空荡荡的排练场,连空气里漂浮的灰尘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办公桌在角落,桌上还放着半盒没吃完的润喉糖,是上次马嘉祺嗓子哑时塞给她的,说“张老师喊动作太用力,得护着点”。
张漾把糖盒塞进纸箱,指尖碰到旁边的舞蹈笔记,翻开第一页,是《炽焰》的最初版动作设计,页边空白处有行小字,是马嘉祺的笔迹:“这里转体加个wave会更帅,张老师觉得呢?”
字迹龙飞凤舞,带着少年特有的张扬,却被她用红笔圈了起来,旁边写着“同意,明天试跳”。
纸箱渐渐满了,张漾最后看了眼镜子。
上周这个时候,马嘉祺就站在镜前最显眼的位置,白色训练服被汗浸出深色的印子,手腕上的星星吊坠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
他总爱隔着镜子看她,跳错动作时会吐吐舌头,被夸时又会偷偷扬起嘴角,那些藏在细节里的默契,像排练场的回声,突然在空荡里清晰起来。
“张老师?”
身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张漾回头,看见宋亚轩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保温杯,眼神怯生生的,像怕打扰了什么。
“大家让我给你送点热的,马哥煮的姜茶,说天冷……”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目光落在那个纸箱上,耳尖瞬间红了。
上周还咋咋呼呼喊着“张老师太严”的少年,此刻攥着保温杯带的手指都泛白了。
“谢谢。”张漾接过保温杯,暖意透过陶瓷壁传过来,却暖不透心里的空落,“替我跟大家说声再见。”
“马哥他……”宋亚轩咬了咬嘴唇,“他一早就去加练了,说要把《炽焰》再抠一遍,让我别告诉你。”
张漾的指尖顿了顿。她知道的,马嘉祺从来不会把情绪挂在脸上,只会用更狠的训练去藏。
就像上周在雪地里,他明明眼里全是失落,却还笑着说“是好事”,把新的星星吊坠塞进她手里。
“帮我告诉他,”张漾把纸箱抱在怀里,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吊坠我戴着呢,他的那枚也要好好戴着。”
走出练习室时,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音乐声,是《炽焰》的前奏。
张漾的脚步顿住了,那旋律里藏着太多东西——第一次合练时的手忙脚乱,马嘉祺转体摔倒时的闷响,还有庆功夜大家围着她喊“张老师最棒”的喧闹。
她没有回头,只是把纸箱抱得更紧了些。
保温杯里的姜茶还在发烫,像某个少年手心的温度,也像他们一起走过的那些,亮得发烫的日子。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张漾抬手摸了摸衣领里的星星吊坠,金属的凉意贴着心口,却奇异地让人踏实。
她知道,有些告别不是结束,就像那首没跳完的《炽焰》,就像两颗暂时分开的星子,总有一天,会在各自的轨道上,重新亮成一片璀璨。
而此刻,走廊尽头的练习室里,马嘉祺正对着镜子重复那个转体动作,手腕上的星星吊坠随着旋转划出弧光。
镜面上,似乎还映着那个总站在角落看他跳舞的身影,像从未离开过。